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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的马灯[外三章](2)



    有什么东西一定是拍打到了我们的身体,于是,我隐约碰触到一双隐形的翅膀。

    这翅膀,注定在此刻的时间里,成为崭新的招领和启事。

    于是赏雪,不借用语言。

    如果雾凇是一种障碍,就把这障碍当作忽隐忽现的美,贯彻和执行在眼前吧。于是赏雪,不借用色泽。

    如果脚印是一列火车,就把这火车当作或深或浅的梦,咯吱和哐当到远方吧。

    天空是纸,雪在纸上凋谢。

    我喜欢雪是寂静的,几乎其他的人也是。

    仿佛带着热气的嘴巴,一张开,那些晶状的颗粒就不存在。

    我想拥抱雪花,几乎爱雪的人都是。

    但身子过于轻巧的事物,我们得用高级的思想驾驭和控制。

    我是多么的懒惰和臃肿啊,常常拒绝用带刺的扫帚,去碰撞平展如纸的院落。

    多么愿意想象,想象院落里垂立的梯子,一把和另一把,错落胜如屋内的男女。

    它们在大雪倾城的时日,他们在大雪围炉的光景,共同放下逼仄的烟火,同时用第二种眼光,巧看另一种盐,铺满人世的灶台。

    雪葵,雪葵

    我和你,端坐在这人世的洁白上,盛如雪葵。

    这洁白的人世多么短暂、危险和忧伤。

    我们既渴望阳光涌入潮湿的内心,又惧怕薄如蝉翼的心壁被厮磨、风化和过于用力地碰撞。

    我们是渴望云朵飞过眼睛的孩童,那么愿意把雪原当作翻涌的浪涛,那么渴望将树枝做成永久的桨橹。

    下雪了,我们和这多疑的世界只存在一米的光波和距离。

    起风了,我们从洁白中赶来,又将在洁白中抽身。

    相对于时间的长河,我们只有短暂的依偎和相守,只有紧缩的风光和地理。

    但我们不曾后悔,来过,恰似明镜的湖底投下幽兰的波心。

    我们在这短暂的尘世,也许还来不及做一场更明媚的夫妻。

    也许,我们有的,只是上个人世又兜回今生的苦难。

    但苦难又有什么不好,过于苛刻的手术刀,总会在奇绝处,给我们这尘世的顽疾,做恰当的手术。

    感谢时间的玫瑰,指引我们在洁白的大地上相遇。

    这银的河山,让我们抵命相交,成为至亲的伴侣和故人。

    我们是多么渴望安宁的人啊,甚至惧怕阳光的妄想,灼伤和挫败冷月的沉静。

    如果爱,就承担并叫嚣。

    如果爱,就沉默和沉痛。

    让阳光猛烈,让彼此回到彼此,让水回到水,回到永恒的空气。

    那时,让你我成为这个世界最绝望的哑巴和瞎子,而只是用短暂的光阴,锻打久长的寸铁。

    或者彼此消长,转身成为他年的菊与菊谱,成为与雪无关的另一番景致与重逢。

    更或,成为耳鬓厮磨最美的雪葵,与一场大雪舍命关联。

    (原载《诗潮》2016年7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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