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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札记·《金瓶梅》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3)

  王襄《广汇》:“严世蕃常索古画于王忬,云值千金,忬有临幅绝类真者以献。乃有精于识画者往来忬家有所求,世贞斥之。其人知忬所献画非真迹也,密以语世蕃。会大同有虏警,巡按方辂劾忬失机,世蕃遂告嵩票本论死。”

  又孙之騄《二申野录注》:“后世蕃受刑,弇州兄弟赎得其一体,熟而荐之父灵,大恸,两人对食,毕而后已。诗画贻祸,一至于此,又有小人交构其间,酿成尤烈也。”

  按:所云诗者谓杨椒山(继盛)死,弇州以诗吊之,刑部员外郎况叔祺录以示嵩,所云画者即《清明上河图》也。

  综合以上诸说,归纳起来是:

  (1)《金瓶梅》为王世贞作,用意(甲)讥刺严氏;(乙)作对严氏复仇的“督亢图”;(丙)对荆川复仇。

  (2)唐荆川谮杀王忬,忬子世贞作《金瓶梅》,荆川于车中阅之中毒卒。

  (3)世贞先行刺荆川不遂,后荆川向其索书,遂撰《金瓶梅》以毒之。

  (4)唐王结怨之由是荆川识《清明上河图》为伪,以致王忬被刑。

  (5)《金瓶梅》为某孝子报父仇作,荆川因以被毒。

  (6)汤裱褙识王忬所献《辋川真迹》为伪,唐顺之行边与王忬忤,两事交攻,王忬以死。

  (7)《清明上河图》为王鏊家物,世蕃门客汤臣求之不遂,托王忬想法也不成功,王忬只得拿摹本应命,汤裱褙又自发其覆,遂肇大祸。

  (8)严世蕃强索《清明上河图》于王忬,忬以赝本献,为旧所提携汤姓者识破。

  (9)严世蕃向世贞索小说,世贞撰《金瓶梅》以讥其闺门淫放,而世蕃不知。

  (10)世贞赂修工烂世蕃脚,不能入值,严氏因败。

  (11)王忬献画于世蕃,而贿不及汤裱褙,因被指为伪,致陷大辟。

  (12)王忬致祸之由为《清明上河图》及世贞吊杨继盛诗触怒严氏。

  以上一些五花八门的故事,看起来似乎很多,其实包含着两个有联系的故事——《清明上河图》和《金瓶梅》。

  二 王忬的被杀和《清明上河图》

  按《明史》卷二〇四《王忬传》:“嘉靖三十六年(1557)部臣言,蓟镇额兵多缺,宜察补。乃遣郎中唐顺之往覆。还奏额兵九万有奇,今唯五万七千,又皆羸老,忬与……等俱宜按治。……三十八年二月,把都儿辛爱数部屯会州,挟朶颜为乡导……由潘家口入渡滦河……京师大震,御史王渐、方辂遂劾忬及……罪,帝大怒……切责忬,令停俸自效。至五月,辂复劾忬失策者三,可罪者四,遂命逮忬及……下诏狱……明年冬竟死西市。忬才本通敏,其骤拜都御史及屡更督抚也,皆帝特简,所建请无不从。为总督,数以败闻,由是渐失宠。既有言不练主兵者,帝益大恚,谓忬怠事负我。嵩雅不悦忬。而忬子世贞复用口语积失欢于嵩子世蕃,严氏客又数以世贞家琐事构于嵩父子,杨继盛之死,世贞又经纪其丧,嵩父子大恨,滦河变闻,遂得行其计。”

  当事急时,世贞“与弟世懋日蒲伏嵩门涕泣求贷,嵩阴持忬狱,而时为谩语以宽之。两人又日囚服跽道旁遮诸贵人舆搏颡请救,诸贵人畏嵩,不敢言”。(《明史》卷二八七《王世贞传》)

  王忬死后,一般人有说他“死非其罪”的,也有人说他是“于法应诛”的,他的功罪我们姑且不管,要之,他之死于严氏父子之手,却是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们要判断以上所记述的故事是否可靠,第一我们先要研究王忬和严氏父子结仇的因素,关于这一点最好拿王世贞自己的话来说明。《弇州山人四部稿》卷一二三《上太傅李公书》:

  ……至于严氏所以切齿于先人者有三:其一,乙卯冬仲芳兄(杨继盛)且论报,世贞不自揣,托所知向严氏解救,不遂。已见其嫂代死疏辞戆,少为笔削。就义之后,躬视含殓,经纪其丧。为奸人某某(按:即指况叔祺)文饰以媚严氏。先人闻报,弹指唾骂,亦为所诇。其二,杨某为严氏报仇曲杀沈鍊,奸罪万状,先人以比壤之故,心不能平,间有指斥。渠误谓青琐之抨,先人预力,必欲报之而后已。其三,严氏与今元老相公(徐阶)方水火,时先人偶辱见收葭莩之末,渠复大疑有所弃就,奸人从中构牢不可解。以故练兵一事,于拟票内一则曰大不如前,一则曰一卒不练,所以阴夺先帝(嘉靖帝)之心,而中伤先人者深矣。预报贼耗则曰王某恐吓朝廷,多费军饷;虏贼既退,则曰将士欲战,王某不肯。兹谤既腾,虽使曾参为子,慈母有不投杼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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