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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的眼泪(第十八章)(5)


    “坐下。”华特下达命令,指着便床。

    昆妮坐在地板中央。我坐在床缘。这会儿肾上腺素消退了,我才意识到自己伤势惨重。我的手有挫伤,呼吸声听来像是脸上罩了一层防毒面具,右眼睑肿得只剩一条缝。我伸手去摸脸,却沾了一手鲜血。

    华特弯腰在一只打开的衣箱翻找东西。当他转过身,手上多了一瓶私酿酒和一条手巾。他来到我面前,拔掉瓶塞。

    “咦?华特,是你吗?”老骆从那堆衣箱后面叫道,确信自己听见了拔掉瓶塞的声音。

    “你真是惨兮兮啊。”华特说,丝毫不甩老骆。他手巾靠着瓶口,将整个酒瓶翻转过来。他将沾湿的手巾向我的脸覆过来,“不可以动啊,这个会痛。”

    这大概是本世纪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了。当酒精碰到我的脸,我哇哇叫着连忙后退。

    华特等在那里,巾子还拿在手上。“要不要咬着东西?”他弯腰拾起软木塞。“喏。”

    “不用了。”我咬牙,“等我一下。”我抱胸,前后摇动身子。

    “有了。”华特将酒瓶递给我,“喝吧,这玩意儿喝起来就像火在烧,不过只消喝上几口,就不觉得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我接下酒瓶,动用了伤痕累累的双手才将酒举到口边。我动作迟笨,仿佛手上戴了拳击手套。华特帮忙稳住瓶身。酒业炙着我瘀青的嘴唇,从喉咙一路向下延烧,从胃袋里迸出烈火。我喘息着,慌忙推开酒瓶,酒液都从瓶口溅出来了。

    “这玩意儿确实不太顺口。”华特说。

    “你们到底要不要放我出来,大家一起分着喝啊?”老骆叫道。

    “别吵啦,老骆。”华特说。

    “喂!跟一个又老又病的老人家讲话——”

    “我叫你住口,老骆!我正在忙。”他又将酒瓶推向我,“喝吧,再多喝一点。”

    “你忙什么?”老骆说。

    “雅各鼻青脸肿的。”

    “什么?怎么会?碰上胡厮缠啦?”

    “不是,比那个更糟。”华特阴沉地说。

    “喝酒。”他又将酒瓶推向我,“就是我们团员跟他们土包子干架。可以重来了吗?”

    我啜了一口私酿酒。虽然华特说多喝几口就会麻痹,但我还是觉得喝起来像芥子气。我把酒瓶放到地上,闭上眼睛。“来吧,我准备好了。”

    华特一手搭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左右转动,检查伤势。“真惨哪,雅各,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拨开我后脑的头发,显然找到新的伤口。

    “他欺负玛莲娜。”

    “你是说他动粗?”

    “是啊。”

    “为什么?”

    “他就疯魔起来了嘛,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你的头发里全是碎玻璃,不要动哦。”他拨弄我的头发,察看头皮,“那他怎么会疯魔起来?”他将玻璃片放在最近的一本书上面。

    “我知道就有鬼了。”

    “那才真是见鬼呢。你是不是跟玛莲娜不清不白?”

    “才没有呢。”我说,不过我敢打包票,若非我的脸早就成了碎肉泥,这会儿一定脸红。

    “但愿如此。为了你好,我真心希望你没招惹玛莲娜。”

    我右手边传来窸窸窣窣拍打的声响。我想转头去看,但华特扳着我的下巴,不让我动。“老骆,你干吗啦?”华特叫道,热气喷上我的脸。

    “我要看雅各有没有事嘛。”

    华特应声:“看在老天份儿上,别闹啦。呆在那里别动,行不行?待会儿搞不好会有人上门。或许他们是冲着雅各来的,但万一见到你在这里,别以为他们不会顺便干掉你。”

    华特清理好伤口,弄掉我头发间的玻璃碎片,我爬到铺盖上,试图找出头上没受伤的地方躺下来。我的脑袋前、后都砸烂了。右眼肿到挣不开。昆妮过来察看,试探地嗅了嗅,退后一公尺坐下,留神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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