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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的眼泪(第十四章)(6)



    “是为了规避姜汁药酒必须难以下咽的法条规定。”他转回老骆身上,提高嗓门说:“这样人家才不会拿药就来当酒类的替代品。”

    “这个病会好吗?”老骆的音调很高,嗓音开岔。

    “不会,恐怕好不了了。”医生说。

    我身后的其他人都超抽一口凉气。格雷迪走上前,直到和我肩贴着肩才停下来。“且慢——你是说你啥都帮不上忙?”

    医生打直腰杆,拇指插在口袋里。“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像只狐狸般五官久成一团,仿佛想单单靠着面部肌肉的力量就关闭鼻孔。他拿起皮箱,朝着车门走。

    “你再等一下。假如你不会医这个病,哪有没有哪个医生能医?”格雷格说。

    医生转过身,只向我一个人回话,大概是因为诊疗费是我付的吧。“这个嘛,有很多人会收钱告诉你怎么治疗,什么浸在油里面啦,电击啦,可是那些疗法通通不济事。过上一阵子,他的肢体可能会恢复部分功能,但那也很有限。说真的,他当初根本不该喝那玩意儿。你晓得的,喝酒根本就违反联邦法律啊。”

    我哑口无言。我想,我的嘴巴可能是开着的。

    “还有别的事吗?”他说。

    “麻烦再说一边好吗?我没听清楚。”

    “还——有——别——的——事——吗?”他的语气活似我是白痴。

    “没有了。”我说。

    “那么就告辞了。”他稍稍扬一下帽子,戒慎地步下木箱,踏上地面。走了十来公尺,将皮箱放在地上,从口袋抽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手,一个指缝也不放过。然后他拎起皮箱,呼一口气走了,带走老骆最后一线希望和我父亲的怀表。

    当我回过身,厄尔、格雷迪、比尔都跪在老骆身边。泪水汩汩淌落在老人地脸颊。

    “华特,我得跟你商量。”我冲进羊舍房间。昆妮抬起头,一见是我,头又搁回脚爪上。

    华特放下书。“怎么啦?什么事?”

    “我得请你帮忙。”

    “那就说吧,怎么回事?”

    “有个朋友状况不妙。”

    “就是那个得了药酒腿的人?”

    我停顿一下,“是的。”

    我走到铺盖前,却心焦得无法坐下。

    “嗯,说下去啊。”华特不耐烦地催我。

    “我要把他带来这里。”

    “啊?”

    “不然他会去见红灯的。昨天夜里,他的朋友把他藏在一梱帆布后面,才让他逃过一劫的。”

    华特惊骇地望着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听着,我知道我搬进来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开心。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工人,可是他年纪大了,而且状况不妙。他需要帮助。”

    “那我们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只要别让老黑看到他就行了。”

    “要躲多久?一辈子?”

    我扑通坐到铺盖边上。他说得有理。我们不能藏着老骆一辈子。“要命。”我用掌根打前额,一遍又一遍。

    “喂,别打了。”华特说,倾身向前,合上书本。“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不知道。”

    “他有家人吗?”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提过有个儿子。”

    “好,这下有点眉目了。你知道这个儿子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看他们没有联络。”

    华特瞪着我,手指敲着腿。经过半分钟的沉默,他说:“好吧,带他过来。别让人看到你们,不然我们就倒大霉了。”

    我惊奇地抬眼看他。

    “怎样?”他说,挥走额头上的一只苍蝇。

    “没什么。部队,我是说谢谢你,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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