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第八章)(5)
时间:2023-07-08 作者:岛田庄司 点击:次
我做第一件罪案时,捏着鼻子与受害者说话,那是为了不让她记住我的声音。我一边这样做,一边感到很滑稽,但这绝不表示我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在意识到我就是我的同时,还感觉到自己也是另外一个人。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往往会出现这种现象,我记得好几本书里都记载了这样的例子。在做第二件罪案时,我让受害者的躯体摆出坐着的姿势,直至天黑。在那种场合,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怕,身处那种氛围,我感到很自然,等犯罪后恢复自我,反而有不自然的感觉了。我之所以不能确定自己做过的事是自己所做,大概是因为脱离了那种状态的缘故吧。我犯了罪,而思考罪行的我就是犯了罪行的我,我只能通过这样的自我提示来接受那些女孩子被我杀死的事实。 古井教授一口气读完,把影本放在学生食堂的餐桌上。 “下面是犯人李珍宇在监狱里与一名叫朴寿南的女性通信时写的东西。他是这样写的。”教授拿起另一张复印纸,朗读起来: 虽然我已犯了两起杀人案,假如不是被捕,只要有机会,我肯定还会杀人的。对于被捕,我一点都不感到后悔,还不如说是觉得快乐。这不是故作潇洒,而是心情自然地流露。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对自己犯的罪没有感到任何后悔。即使我现在被捕了,还是觉得,之后一旦出狱,自己恐怕还要杀人。理由是,我对杀人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这样的本性现在仍未改变。我难以理性地思考。在面对杀人这种事时,现在的我与过去的我完全一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读了李珍宇写的这段文字,除了使我们想到《异乡人》中的莫梭,也给我们带来了更新鲜的感觉。他大概在狱中读了《异乡人》一书,然后在无意中受了这本小说的影响。在梦境般的非现实感中犯下杀人行为的这名青年后来对朴寿南产生了爱情,并建立了信任感,终于能慢慢认清自己在现实中所犯的罪行。例如李珍宇之后写给朴寿南的信中,有这么一段:‘我难以用文字表达我想说的话。总之,当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强烈时,通过这种感情,那些觉得很遥远的感觉也变得近在眼前了。而且随着感情的深化,过去的问题在内心里一一复苏,让我意识到被害者的存在。’” 教授再次把文件置于餐桌上,继续说道:“从心理治疗和心理辅导的角度来看,这篇文章有很大的意义。我认为荣格和弗洛伊德的梦境分析是一种通过牢牢抓住梦的本质,把梦中的现实和现实生活中的事实联系起来的知性技术。但当某人面对远远超越自己的理性和常识界限的非常事态时,他会急速地丧失现实感,也就会把包含自己在内的现实误以为是梦境。李珍宇的手记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那么,三崎陶太所写的文章又如何?他与李珍宇有共通之处吗……” “教授,我正有此意。”默默听着的御手洗,合拢双掌,手指像弹钢琴似的律动着,欣喜地说道,“三崎陶太的那篇文章没有现实感,在第三者看来,会以为是对梦境的描写。但他的心情与李珍宇相同,才写了那篇文章。所以,文章中所写的事有可能与小松川事件一样,全部都是事实。” 御手洗得出的结论显然与古井教授的用间相悖。教授露出几分沮丧的表情,对御手洗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太阳消失,世界突然进入黑夜时代,镰仓的街道和电车铁轨不见了,森林里出现怪兽等都不是他精神深层的反映,而是现实的再现?” “正是如此,教授。”御手洗看着教授,认真地说道。 教授笑着说:“开玩笑也要有分寸呀。” 听教授这么一说,御手洗霍地起身,背握着手,然后一如既往地绕着餐桌踱起步来。 “教授,我将逐一解开这些狂想之谜,你看着好了。”当御手洗绕过教授背后时,用坚定的口气说道。 “那太好了,我愿闻其详。”教授应战似的说道。 “我们继续前天的比赛吧。不过因为需要若干资料。可否换个地方?” “什么地方?” “图书馆。” 于是我们离开学生食堂,穿过午后阳光照射的校园,朝图书馆走去。我们都是在闹市区生活的人。校园里听不到汽车的喧嚣,植物清香袭人,偶尔还有鸟鸣啁啾,实在令人陶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