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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80~83)(5)



    “……我跟宗三谈过后,宗三有两天没有到豫丰上班……第三天夜里,他突然给我打了一只电话来,问我,他是不是真的亲过那个叫黄畹町的小姑娘的鞋子。当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他还问,当时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

    “他说他在做梦?”鲰荛有点紧张。

    “他还讲了啥?”陈实也有点紧张起来。

    “他反复声明,他不记得自己对这个黄畹町小姐也做过这样的事……”

    “什么叫‘也做过’?好像他对别人是做过这样的事的?”

    “侬怎么回答他的?”

    “我只告诉他,当时我肯定没在做梦。然后,他就不响了。但也不放下电话。只听见他在电话里呼呼直喘。过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讲了一句,他回头再好好去回想回想。希望我不要把这桩事讲给任何人听,更不要对那个叫黄畹町的小姑娘采取任何措施……”

    “病态……肯定是病态……”

    “啥病?我看你们才有病哩。简直无聊透顶。几个成年人集合在一起,专门议论自己朋友的这种隐私。对不起。我不奉陪了。我要先走一步了。”张大然说着,竟然不等存伯他们回应,就拿起自己的公文皮包,向外走去。他心里着急。分工归他管的那一摊业务中,有一笔四千万的盐业银行拆借款,到期利息还没着落。在南通和连云港两地赶造的两只五千吨级的码头,已待料停工六七天。而每停工一天,从理论上计算,公司就得倒贴、亏蚀二万多美金。屯溪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茶厂,这时也来轧闹猛(凑热闹)。厂长突然病故,内讧四起。员工家属结伙到县政府静坐。县政府昨天一连发来三个加急电报,催这边去人料理。而这个厂子厂部的水泥小楼门楣上却留下过谭老先生这样一副亲笔对子:“闲是闹非不该尔等来论,知仁知义本当吾挤去争”。

    看到大然要走,陈实凶凶地叫了一声。张大然恼怒地把皮包往一张空的藤沙发上一扔,回转身来就指着陈实叫道:“我真受不了你们这种‘正人君子’,一本正经地聚在一起,津津有味讨论朋友的隐私。弟兄们,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有身份的成年人。你们不觉得这样……有失体统?一点都不感到难为情?”

    “大然,”存伯平静地指了指张大然原先的那个座位,让他坐下。“侬先不要急,好啃?我跟侬一样没有兴趣在背后议论别人性倒错方面的趣闻。我想在座的几位,即使都还称不上‘正人君子’,大概也不至于卑鄙下流到这种地步,特地叫了出租,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拿自己好朋友的这种私房事来过嘴瘾。我们这几个人好像还没有这种恶习。请侬耐心听我讲完。大然,我们这几个人聚集到豫丰这面大旗下,都是付了代价的。是舍弃了自己原来的一摊前程,到谭家来搏一记的。我想这里尤其以侬付的代价最大。可以讲是‘破釜沉舟’‘以求一呈’。从踏进谭家门的那一天起,你我的身家性命就全系在了一根绳子上。这根绳子要是断了,你我也就完蛋了。这根绳子就是‘谭宗三’……”

    “谈得到完蛋吗?他喜欢一个小姑娘,在背后亲亲人家的鞋子,就说明他要完蛋了?不要搞了!”

    “侬还没有听懂我现在要谈的到底是个啥性质的问题。侬还没有听出来,宗三他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发生了某种……某种我们还不太清楚、但实实在在已经发生了的变化。他处在一种病态中。这种病态、这种变化一旦发展下去,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和良性转寰,有可能侵蚀他其他方面的思维能力和决策能力,因此就有可能在处理谭氏集团一系列重大问题时发生重大偏差。到那时你我就会成为覆巢下的一堆危卵……”

    “一堆薄壳蛋。软壳蛋。”陈实冷笑着补充。“张大然,到时候侬就是想哭也来不及了。”

    “危言耸听!”大然继续嘟囔了一句。他这时虽然嘴上还在犟着,但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了。在又稍稍僵持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按捺住性子,悻悻地在他原先的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83

    四个人低头垂首默吟了一会儿,最后关起门来加紧嘀咕,低声做了这样几条决定,不得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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