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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二十章 关于度的哲学浅释)(5)



    第二天,大姐却像没事的一般,提出要带苏丛到集民县那边走走。那儿离国境

    线更近。苏丛说:“你要有什么气儿,就在这儿对我撒,不用带我到什么集民县去。

    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大姐只说:“我的五小姐,你就放心大胆跟我走吧,我吃

    不了你!”她只得依从。到集民县,得坐长途客车。虽然只有四个小时的路,但当

    天是绝对赶不回来了。下了汽车,又去雇马车。出县城,还要往更远处走。随着车

    厢底板的颠动摇晃,大姐只是在看车外那些黄土,那些在很远处或不远处秃秃地隆

    起的岗包,不说话。开头,苏丛还只是纳闷儿,到后来真有些着急了。因为再往前

    走,县城最后一片屋顶都被由那千古风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土包遮去。远近的开阔,

    在一望无际中展现的沙荒和草棘、砾石,漫漫延延直到天边。颜色从褐黄转褐红。

    而马车只是在一道高梁的脊背上缓缓前行。这道高梁同样没有尽头。没有树木。更

    不会有人家。大姐,你到底想干啥呢?苏丛当然不知道,大姐正是要带她去见识见

    识那个肖大来眼下待着的那个地方。

    这儿原先是集民县地方农场属下的一个骑兵连。一年前才划归独立团管辖。大

    来到这儿才半个多月。那天,他挑起一桶马料豆,刚出库房门,一抬头,便看见远

    处岗包上缓缓驰来一辆马车。集民县马车站常有这一种简易的篷车供到这个县出公

    差的人租用。当时风沙正大,带着呼呼的响声,越过岗包的秃顶,昏昏蒙蒙地直向

    岗包下的漫坡扑来。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女人。他看不清是谁。车老板上车后头,掉

    转身,扒开裤子,冲着岗梢头轻松。那两个女人赶紧向前走。在大风中,她俩紧挨

    着。一个搂住一个。走出三五十米才在梁脊上站定,眺望这个坐落在大阴山脚下的

    骑兵连。总有半个来小时,她们不动。风汹汹。掀她们大衣的下摆,一涌一涌地使

    她俩站立不稳。其中的一个女人,他看着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能是谁。又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车老板催得紧了,她俩才又相互搀扶着,挣扎回马车里。上马

    车时,那个让大来感到眼熟的女人又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骑兵连,大来这时才突然

    想起,她像索伯县县中教物理的那个苏教员。哦,是她!他浑身一紧,撂下马料桶,

    向岗包跑了几步,刚要张嘴叫喊,却被一阵狂风灌进许多沙子。不一会儿,马车掉

    头,在秃黄秃黄的岗包上颠动,渐渐地就只剩下那一片高凸起的旧帆布棚顶在昏蒙

    的地面上摇晃。甚至一直摇晃了许久许久。

    集民县县政府县委县武装部县招待所,全在一个不大点儿的院里,甚至包括

    “工青妇”。统共才一幢灰砖小楼。楼后边有个平顶车库,车库顶上加砌了一层,

    那便是县政府招待所。整个县城一共才两千来人。人说,即便到星期天,抱一挺机

    枪,站在县百货公司门前的十字交叉路口,那么来回扫射,你也打不住几根人毛。

    并不夸张。那天夜里,在招待所住宿的只有她们姐俩。窗户后头便是布满黄沙的山

    丘。沙丘里并不是没有草,更不是没有鸟。只是天黑得太晚。风又太硬太冷。招待

    所并没有单独的食堂,跟机关干部合开一个伙仓。即便这样,也没几个人用餐。锅

    灶旁边只搁了一张小方桌。擦得还算干净。买了馍,用手捂着,赶紧回家去就刚偎

    烂了的白菜粉条。食堂门外是一条坡度挺大的沙石路。路边有几棵不算年轻的老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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