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第十三章 重炮旅旅长姓那)(7)
时间:2023-06-27 作者:陆天明 点击:次
“还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你于吗非得要混在那些下三滥的人中间?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我们也不一样……” “我不爱听这个!”他吼起来。 ‘你能听到那种你心里的声音,我们听不到……“ “我不想听!” 她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电击似的,松开了他。倒退了好几步,无奈地,哆嗦 着说道:“好吧,那就让你看看……看看……”她突然转过身跑回客厅,跑到玻璃 缸边上,拿起一把用红丝线缠着刀柄的剪刀,没等大放来得及去夺抢,咔嚓一声, 剪开了自己的小臂。天放看见了她的血,开始流出一点还能算是红颜色,接着往外 流的便已是粉色的了,最后便只流那种黄不黄、白不白的汁儿。而且也越来越稠黏, 像熬过了火的糖稀。她还用手指撩起一点那汁儿,向他叫喊:“看到了吗?再看看 你的……” 天放不明白她这是想干啥,撒腿扑过去,捂住她伤口,哈腰揽住她腿弯,抱起 了哆嗦得已经快站不住了的她。 把她放到床上,她还挣扎着不让他包扎伤口。还努着劲儿,也要剪开他的小臂, 让他跟她比较比较血的不同。他觉得她疯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在床上摁住了她, 一直到她累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床里头侧起身子,背对着同样累劈了的 天放,默默地呜咽,他才放开了她。他去客厅拿绷带,顺便想收拾地上的血迹,他 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水蛙已经从玻璃缸里爬了出来,在地板上蠕动着,兴奋 地争抢着,吸食那些黏稠的或不太黏稠的白血。 他不敢往前走。他怕这些没头没尾没手没腿,没有自己的一切,只靠玉清的血 活着的家伙。他甚至恨它们。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觉得它们也爬到了自己的 身上,在往血管里钻。他浑身的毛发根根立了起来。他止不住地对它们大叫:“滚 ——滚——” 它们好像听到了,缓慢地竖起上身,晃动着朝天放盯视了好大一会儿,才又都 慢慢爬回到玻璃缸里去。 地板上的血不见了。一点都没有了。 炮兵要塞全用大块的城墙砖包砌。据考,乾隆壬午年间在此建堡,周围两里, 高三丈五尺。设都统、副都统、提督各一人;封骑都尉,正四品,禄米六百四十石 五斗,掌漠南军务:服四开衩袍,束黄色腰带,俗称黄带子。第二年给城墙包砖, 建墩台。虽然自康熙时起已有汉人任副都统的先例,但此间的几位“军政首长”用 的仍是旗人。早已改作要塞司令部机要处的都统府大堂,青黄琉璃,脊兽高踞,至 今仍然是要塞内最令人瞩目的建筑物之一。司令夫人小姐贵婿每次来要塞,都要在 大堂前那棵足有数围之粗的古树前拍几张合家福,寄给正在加利福尼亚留学的二公 子。 要塞里的人都学出这个矮挫个儿的上等兵有来头,绝不是等闲之辈,都对他挺 客气。要塞司令请他吃过两次饭。榴弹炮营营长托他办过两回事。副参谋长托他给 将军上过一个折子。通勤车一到,进城度假的军官士兵蜂拥而上抢占座位,却惟独 不去占驾驶座边上那个空位。那位置上早有负责这趟通勤车的一位上土把着。它是 专门留给那个“上等兵”的。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他勤谨、寡言,做完上等兵该 干的事后,绝不过问别的任何一件事。 到这一年的秋天,小老头忽然无心再给他上课了。甚至连着几周,都通知他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