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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八章 第五根弦上的叫板)(3)



    家荡产一条归途。朱贵铃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湿手沾了干面粉,甩不掉,搓不净的。

    那一帮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染指他们决心要经营、也已经经营了几十年的老

    满堡。

    联防总部的人先查的是,这条铁路途经多处军事要塞和边防险隘处,由谁批准

    他们这么干的?

    白家兄弟说,申报筑路许可证时,就附上了路线图。省资源委员会地拓局在批

    复此事时,是很清楚未来的铁路的走向的。

    联防总部的人又查,铁路修经军事设施地区,为什么不报请军事当局审批?

    朱贵铃说,这件事,他曾提到总部联席会议上复议过的,是得到联席会议的认

    可的。

    他们要文字凭据。朱贵铃说有当时的会议记录为据。但使他吃惊的是会议记录

    上有关此事的记载完全空白。

    白家兄弟火急火燎地又赶去兰州。他们当时找过兰州行营的一位年高德勋的副

    督军长,带去过一份重礼,得到过口头的支持。但再去找,听他口气,好像从来就

    没听说过这条铁路,好像当初白家兄弟压根儿就没到兰州他家里去过。他劝他们,

    回省里,好好跟省总部的人商量。“好好商量。啊?好好商量。能办成的。宣统三

    年,我们把皇帝老子都赶出了金銮殿,还有啥事办不成的,别毛躁……啊?有空去

    尝尝兰州街上的牛肉拉面。过去来过兰州吗?逛一逛。别整天都一脑门官司。悠着

    点……”

    “我操他舅舅的先人!”一出副督军长官邸那红漆大木门,白老大圆睁着布满

    血丝的眼睛,回头便骂。呼哧直喘的嘴角,溅出白沫。

    “事情于到这一步,就是给碗尿,也得当人参喝了……不管咋样,也得熬住啊

    ……”白老二安慰道。

    “我看是……顶不住了……”白老大攥紧了拳头。

    朱贵针在边上,一直没吱声,似听非听,目光透过车窗上的门帘缝,去看那实

    在没什么可看的灰黄的荒原。

    省总部不说禁修铁路的绝话。他们说他们是支持地方实业界的。他们只是要对

    此事补办个手续,在有关当局的办公会议上复议一下。话说得很轻巧。一个月、两

    个月、三个月……六个月过去了,却依然不见复议的结果。不断地派人到工地上来

    视察、盘查、稽核、清点。不时到工地上来抓人。更多的是到工地上来“借”东西。

    各个县的各个机关部门都来“借”。什么都想“借”。从无铁麻绳到钢筋砖块葵花

    油。不仅不敢不借,还不敢让他们打借条。但一般他们还都给“借条”。你不要,

    他们还提醒你。拍拍你肩膀头。尔后成车成车地往外拉。

    没过多久,朱贵铃病了,这一回是真病了。肚子里长了不少瘤子,要去省城,

    到陆军医院住院检查。那大,白老大喝醉了酒,带着两个描细了眉毛、光腿穿着高

    统皮靴、在大花绸纱边多相连衣裙外头又严严实实裹着件灰鼠皮大衣的吉尔吉斯女

    人,轰轰隆隆地赶着那辆铁壳宽体加长马车,到朱贵铃家看望朱贵铃。

    “老弟,咋的了?吓趴下了?堂堂指挥长,属蚯蚓了?没关系。捅破大天去,

    我白老大总是头一个在阿达克库都克修铁路的人。拔个头筹,倾家荡产也值。我还

    有白家湾那一亩三分地。咱种蒜苗韭黄也不卖给那些狗日的小舅子……好好割你那

    些瘤子。留座青山待来日。待来日啊……谁说得准……说得准……明朝举杯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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