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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第十回 棲霞岭皇甫惇题诗(2)



  亭前春色浓如许,莫作瑶池清浅看。

  众皆哗然笑曰:“蚤坛得此军,可殿后矣。”洗践更酌,仍相豪饮。施、向二人在亭上,亦鼓掌欢笑曰:“如此游湖,可儿可儿。”众忽仰视,讶曰:“施、向二好汉也。”急起邀入,坐定。二人坦然无疑。举-如钱鲸吸川,尽醉方止。大笑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渊明尚抚无弦琴也,而况我等武人,不识之无,庸何伤?”众士人见他豪迈可敬,酒后耳热,方欲舞剑为乐,以佐觞政。忽有杭州都巡检司,欲游此亭赏湖。先令仆役散除闲人。施、向皆怒曰:“多大巡检,此亭独汝合游也?”刚欲发作,众士人恐其滋事波及,逡巡避去。

  施、向二人,仍少坐一会,见巡检未至,亦过六一泉、孤山寺等处,游遍而归。方至岳王坟,见一士方巾便服,周览墓道,欷-久之,又至精忠庙,再拜奠酒,忽然放声大哭。二人惊异之,宿酒皆醒,见士人袖出小金盒一具,拈管题壁云:不是金牌下九阍,燕云唾手复中原。

  千秋大狱成三字,全宋精忠聚一门。

  狞北两官悲断梦,向南孤木自招魂。

  蜡书夜月西风冷,背上空留旧-痕。

  其人题罢,犹涕泗横流。二人上前慰之曰:“先生忠义人也!”至情相感,如是如是。其人逊谢,自言复姓皇甫,名-,湘江人也。避乱至此,有感蛙鸣,不图遂聒尊听。亦问姓字,二人告之,重新叙礼,意气相投。忽旁边转过一人大喝曰:“何物寒酸于,以粪土污人墙壁。”皇甫-大惊,未及回答,施、向二人一见,知是钱塘县恶棍王多管,本名科远,系余杭人氏。

  原是一介累举不第的秀才,因其唆讼好事,全无行止,士林羞与之伍。广文以劣等申之提举,褫其衣冠,窜过钱塘,至是益横,乡党苦之。其家甚富,前代居闽,有祖名好谦者,因过镇江遇韩世忠大战金山寺,杀败兀术,追至黄天荡,以铁绠贯大钩,沉于江中,前后将金兵围得水泄不通,兀术大窘,业将被擒。王好谦乃宽衣大帽,从容至营中,献破海舟之策。命兀术舟中实土铺板,袕船擢浆,风息,以火箭射宋军箬蓬,世忠大败。兀术过江,深德好谦,谢以美官,不受;赏之千金,遂成巨富。王多管,究竟贼种苗裔,席饶裕之业,至钱塘又纳粟,补博士员。凡官长一至,即奉百金为寿。若遇钱神墨吏,便与胶漆不相离矣。当下在精忠庙,见皇甫-题诗,玩其声口,有事可搜,遂责皇甫-曰:“汝一介寒酸,何得又谤朝廷,祸至勿悔。”皇甫-浪迹此间,不知所措。施、向二人,急引至家中暂避,次日命之速走。犹未拔关,突有差役数人,排阖而人,将铁索锁了皇甫-就走。施、向二人,不敢争执。皇甫-欲辨不能,挣扎不得。带至钱塘。

  县宰升堂,即问名姓。皇甫-又羞又恼,逐一说出。复问精忠庙如何擅题反诗,皇甫-不敢隐瞒,将诗呈上。县宰反复沉玩,意甚恻然,命请王乡宦。少时,王多管昂然而至。县宰笑迎起居毕曰:“王兄谓皇甫-所题,讥讪朝廷,反情毕露,其旨安在?”王多管曰:“通首皆怀不轨,即如千秋大狱成三字,全宋精忠聚一门。千秋台乃至元九年,立于斡难河,以旌武功,以志始基。狱者,言二犬也。三字者,今上以奇渥温为姓,忽必烈为名,俱三字也。大狱二字,言二大犬,暗刺当今始祖,乃苍白狼黝白鹿相配而生也。复兴宋室,谋反作叛,想其父子兄弟俱有成谋,故暗将精忠二字,托之武穆也。狩北两宫悲断梦,大约今冬起意北征,使燕京、上都两处寝不安席,宵衣旰食也。向南狐木自招魂,木生在火,宋南渡中兴,南为火地,宋以火德王天下,又凡元者属黄,黄者土也,取木能刻土。向南孤木自招魂,谓以一木独支大厦,能为宋末诸帝泄憾招魂也。至次句唾手燕云,恢复中原,则朗若列眉矣!”县令曰:“不然,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称藩。此武穆王表奏高宗,誓灭金人之语,非皇甫生所撰也,王兄误解矣!彼异地羁旅,偶一感怀,何遂加以讪上之罪?”王多管不悦曰:“渠言中原且不在意,其志非小,县公独不见前日大闹临安乎?”县令变色曰:“前日大闹临安,党与甚众,且皆强梁跋扈之徒,此人孱弱一书生,彼自咏南宋之武穆王耳,岂得以笔墨之故,陷人不义?不义之行,侯长孺不为也。”王多管语侵县令,县令置若不闻,竟将皇甫-释放。且勉之曰:“玩汝诗词,颇怀忠义,异日得志,莫渝初心,侯某有厚望马。”皇甫-拜谢而起。王多管怀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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