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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掉中午的声音(3)



    哎,你好你好,麻烦你帮帮我成吗?保险丝断了!一个男的从我身边经过,我毫不犹豫地喊住了他。男人欣然应允,我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靠,居然挺帅气!他站上椅子,看了两秒钟,说把钳子给我,我微笑着仰头递上钳子,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上一下两次打量,我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中午的声音。

    你住几楼呀?出于礼貌,我找他搭讪。

    噢,我不住这里,来211看朋友的。

    211?我愣了,真巧。

    你认识么?

    不不不,我刚住进来,没跟邻居打交道。

    你做什么工作的?他接好了,发现不太牢固,又扯了重接。我说我没工作,在房子里呆着。

    哦?那是自由作家吧?

    是啊,自由地坐在家里。我开了个玩笑,反问你呢?

    我是老师。这些太老化,都得更换了,肯定还会断的,你看看灯亮不?

    我进屋扯了一下开关,没电!

    哦,我忘了把闸拉上去。他往上推了一下,灯就亮了。

    你刚说你是老师?

    是啊,不像么?

    哦不不,太像了,比老师还老师。教中文的吧?我看他挺儒雅,胡乱猜测。

    不对,教计算机的。

    我与他隔着椅子站着,我也感觉他想和我多说几句话。可是活干完了,再唠下去就会让人觉得图谋不轨。面临分手的危险需要勇气,力挽狂澜需要智识,不要以为我在勾引人,我只想跟他说说话,于是我似乎很自然地说,那你那你一定知道我电脑出了什么毛病了!我的这句话很关键,我这么说了,他才理所当然水到渠成地进了我的房间。

    我留意这个单元进出的年轻女子。因为我确信中午的声音以及其他烦人的噪音全部来自211房。我很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这么长时间地坚持一项运动,又是什么使得这个女子可以让男人不懈地努力,保持这么旺盛的精力与欲望,我更想面对面地跟她谈一次。自从那次隔门谈话后,我就开始追踪211,并陷入这种游戏当中。我试过用白纸用力地划地了几行字,贴在211的猫耳洞上:

    尊敬的室主:

    本人神经衰弱,睡眠如纸,苦于该楼墙壁隔音效果奇差,楼顶声音,声声入耳,恳请楼主脚步放轻,若着棉底拖鞋于室,自是感激不尽。打扰了,多谢关照。111室主敬上。

    第二天这张纸片被撕得七零八落扔在我的门前。看得出室主撕毁时的愤怒与轻蔑,我好像被人扇了一把掌,感到羞辱与难受,我仔细回想了字片上的措词,我自认是相当诚恳友好和善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我只字未提中午的声响,也没有喧染我为之所受的折磨,我不过平淡地表述一个客观事实,究竟是什么原因,使211如此恼怒?

    211果然没把我的字片放在眼里,该怎么响的还是怎么响,好像比原来更厉害。我的羞辱渐渐转变成愤怒与厌恶,我真想立马搬到三楼,骑在她的头顶,穿着高跟鞋深更半夜玩失眠,玩跑步,哪样剧烈玩哪样,或者干脆与魏书贤上床,只在晚间十二点做,把床铺做得震天响。但这可能性太小,第一我不想和魏书贤上床,第二三楼住了人,第三她有可能搬走,或者有可能爱听这样的声音。我狠狠地跺脚,没有任何办法。真的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乱寻出路。

    那天出门,我与楼上下来的娇媚女子碰个正面。女子瘦,却无处不圆,不像东北人,倒似江浙一带的娇小女子,皮肤极好,眉眼化妆修理过,年纪介乎25至30岁之间。她陌生的眼光用了点力,我就觉得她在瞪我,待她扭着小腰经过,我忽然断定她就是211。

    211在我的意识里已不是一间房子,而是那个居住的女人。我暗底里称她为211。

    他问我电脑怎么了。他笑起来真要命,天杀的,一个男人竟有这么惑人的笑。他也是这么对211笑的,我忽然就想到了211激情的源头。我的电脑是真有病。我说它老死机,运转速度慢,上网总无端掉线,有时屏幕残缺,有时打不开页目……我说着,他已经坐下来,几乎是笨的把身体塞进沙发,沙发间的空隙只适合我的个儿,他的腿只能斜搁一旁。他手摸键盘十指灵巧地弹动,问了一些关于电脑配置问题。屏幕的光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脸上线条既柔和也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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