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6)
时间:2023-05-19 作者:盛可以 点击:次
田甲像一个陪练的运动员,和她的病人在街上狂奔。我乐于看到这种景象。她以这种方式跟紧病人,并将他引回医院,有时要追赶、奔跑一个下午,直到医院更多的人赶来协助。我曾经见过病人追上田甲,先是张嘴咬她,接着一阵癫狂暴打,然后坐在马路边发呆,接下来,田甲鼻青脸肿地抄起一条木头抽打病人,打得手臂发软,病人纹丝不动。 第05节 我被人推了一下,身体一弹,跌倒在地。×你妈妈。最恨睡觉时被人弄醒,我差点骂了出来。大鼻子在我身边徘徊,竹笋坐在原地,满脸责任感。桌上根本没有什么腌萝卜、松花皮蛋,大约是他们吃完,并清理干净了吧,连一小片也没给我留下。 “小鳖,做梦了?想姑娘了?”大鼻子捏根牙签在嘴里捣鼓。我感到他身上的匪气有点藏不住了。我害怕流氓恶棍,我情愿落到警察手里。你不知道我生长的这个城市,没什么消遣,打打杀杀的家常便饭,当然人头落地的机会不常碰到。街道到处是坑。汽车像瘸子那样一瘸一拐。车牌永远糊着泥浆,辨不清号码,和老房子一样,模糊不清。街上的灰尘很大,下雨全成了黑泥浆,一脚踩上去,便发出和姑娘亲嘴的声音。 大鼻子催我讲田甲的事,他说精神病院的护士,一定被精神病人强xx过。竹笋庄严地点头附和,好像他就是那个事实。我只想早点结束越来越无聊的谈话。我口干舌燥,如果不是为了跟你把故事讲完,我绝不会跟大鼻子他们嗦下去。我已经厌倦了他的“博物馆”,竹笋的大龟xx手指也没意思了。我想看到别的景色,比如马路边的树、驴粪、交配的狗。呆在屋子里,像上了链条的狗。 一起听吧。田甲哪年结的婚,我忘了,嫁的男人叫丑臣,我见过一两面。我没有参加田甲的婚礼,或许是因为年纪小,不记得。田甲与丑臣的关系,跟虚构的一样,一没见他们出双入对,二没见田甲提丑臣这个人,嘴里也蹦不出半点丑臣的事。 田甲敏感得像只兔子,竖着两只小耳朵,听到细小的声音,身体都会一震,一缩一弹的身体,像在跳一种奇特的舞,用田甲的医学术语来说得难听点,是抽搐,或者是痉挛。 田甲医院的病人,病情有轻有重,据说不少是在“***”时期发的病,有的人自杀了,有的人在这里疯疯癫癫的打发日子。有人靠政府的钱治疗,有人是子女混得富贵了,钱没地方花。还有病人和我老爹有点瓜葛。我老爹早死了。这你知道。 从外表看,这个医院有点像闹鬼的房子。招牌是红色的,字都缺胳膊少腿。外墙上爬满了青藤,窗户裂开很多缝,透明塑料胶布贴了好几层,风还是能窜到屋子里。从窗口经过的白衣护士,就像一道闪电。病人有时会在窗前站一整个下午。医院里夜半三更传出的嚎叫更是可怕。 说到这儿,我看见大鼻子在与竹笋低声交谈,竹笋点了三次头,头点得缓慢,拖泥带水,最后,还侧过头瞟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决定,应该不是把我砍了剁了做成肉包子吧。我一身骨头,没油没膘的,吃起来肯定不合胃口。我这么想时,有点害怕了,如果我死了,就失踪了,人间蒸发了。田甲是不会报案的。我有什么理由保守她被强xx的秘密。当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只能转述我听来的。 据说吧,田甲到精神病院工作不久,十九号床那个时好时坏的病人缠上了她。这个人清醒时,对人很温和,还会追求护士,疯癫了见人就打。有一天,田甲当夜班,病房情况正常,她伏在桌上打瞌睡。突然,十九号病人冲进来,抱住了她。田甲挣脱,边跑边喊救命。喊也没用呀,一起值班的另一名护士吓得往外跑。田甲被逼到女厕所,就没路走了。当其他人赶来的时候,十九号病人已经把她强xx了。医院命令,所有人对这件事严格保密,违反纪律的一律开除。医院特别照顾田甲,安排了护士陪她,安慰她,还让她休了假,到北京长城、故宫等地玩了一圈。其实,田甲并不像他们担心的那样伤心,她拿着医院的差旅费玩得十分尽情。后来,只要谈起强xx,她就两眼放光。 现在,大鼻子和竹笋的眼睛也放光了,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奇特的事情。哥们儿,有点好玩了不是?别怀疑,绝对不是瞎编,田甲那种女人,在精神病院呆久了,已经搞不清楚什么叫正常了,拿根针管见人就想扎,扎上瘾了。被强xx,她挺兴奋的呢,神气活现了,她这只闷罐,终于发出了硬币乱撞的声音,快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