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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颂(第九节)(2)



    “野菊花呀野菊花,哪儿才是你的家,随波逐流轻摇曳,我的家在天之涯。”旨邑唱了一段,说道:“在没见到白色野菊花前,没有我最喜欢的花。有一年,我坐火车去凤凰古镇,火车经过一片山头,列车广播正在播放这首《野菊花》,漫山遍野的白色野菊花突然充满整个视野,我很震惊。那真的是惊鸿一瞥!没有人间烟火,没有世俗嘈杂,被遗忘,被忽略,寂寞、快乐、自由地开放,密如繁星。如果它们有灵魂,那一定是‘自由’。太美了。你说的那一处地方,是岳麓山上吧。其实,无所谓哪里,也无所谓看不看,因为它们已经在我的心里,四季盛开。”

    “老夫相信花有灵魂。你这么一说,老夫也有点喜欢野菊花了。下次开车去湘西,把你种在山里,跟野菊花种在一起。”

    “我又成孤魂野鬼了,像妾一样。我怕荒凉,这恐怕是做妾的后遗症。除非死了。死了也不行,鬼魂也怕受冷落。如果我死了,你会惦记我不?”

    “你是祖国的花朵,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老夫都半截人黄土了,别跟老夫谈JB生死。”谢不周又犯头痛,手揉太阳穴。

    “好好,不刺激你。带药没有?”

    “吃过了。不要紧。准备撤吧。”

    “对了,我的阿喀琉斯呢?”旨邑突然问道。

    谢不周递给旨邑一张纸巾,“老夫对不起你,怕你难过,一直没敢说。你走后没几天,老夫带阿喀琉斯出门,弄丢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旨邑很伤心,说道:“阿喀琉斯很听话。是不是史今故意放跑的?她肯定不喜欢它。”

    谢不周说:“你总是多疑。”

    “我想回‘德玉阁’。”旨邑情绪大变。

    谢不周把“德玉阁”的钥匙还给旨邑(后者看见上面吊着玉猪,它曾经挂在原碧的脖子上),忽又收回手,将玉猪取下来,说道:“原碧要结婚了。”旨邑吃了一惊:“和谁?”谢不周说:“不太清楚,原碧辞职了,有人说是因为在博客上贴***,被学校开除了,后来给报纸写专栏,当自由撰稿人。你去北方没多久,她也离开了长沙,听她说最近要回来结婚。”

    旨邑想起两个月前,原碧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与她聊了过往的快乐事情,关系似乎又变得亲近起来,原碧说如果她结婚,一定要她当伴娘,她答应了,没料想原碧动作如此迅速。

    “所以你把玉猪要回来了?”旨邑问。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谢不周说道。

    “你呢?新郎不是你,挺不是滋味吧?”旨邑讽刺他。

    谢不周故意将车轮开进坑里,狠狠地颠了旨邑一下。旨邑拿眼睛骂他“已婚男人”。谢不周心领神会,自嘲地摆摆头,说:“依老夫之见,你赶紧找人随便嫁了得了,然后去恨那些勾引你丈夫的未婚姑娘,说不定老夫还会同情你。”旨邑道:“我情愿当一辈子未婚姑娘。等你家里的红杏出墙,我会很高兴。”谢不周笑,“你这妇人什么心态,惹老夫气坏身体,你连备用轮胎都没有了。”

    笑骂间,旨邑打开了“德玉阁”的门,刚往前走得一步,突然两声犬吠,吓得旨邑往后一缩,后背抵进谢不周的怀里。谢不周揽住旨邑,伸手开灯,打了一个唿哨,角落里蹿出金色狗少年,矫健潇洒,毛发流光溢彩。它待要兴奋地扑将上来,又警惕地盯住旨邑,快乐又犹疑,四条腿跳舞似的踩出各种花样。

    旨邑惊喜,连喊数声“阿喀琉斯”。金色狗少年也认出了旨邑,欢喜地扑过来,打滚、跳跃,尾巴摇成一朵花。

    谢不周说道:“家犬相见不相识,吠问客从何处来。”

    旨邑高兴地拥抱谢不周,感谢他把阿喀琉斯养大,说他是她最信赖的男人。

    谢不周道:“你就是留下一个杂种,老夫也能帮你养好。”接着拍拍旨邑的背,“说来挺奇怪,无缘无故的,老夫总觉得对你负有责任。也许你是老夫前世的妻,老夫今世当你是前妻。”旨邑笑道:“你现在有三个前妻了。”

    旨邑动手清理“德玉阁”,打算尽早重新开业,却发现地面门窗,桌椅橱柜,早已扫得干净,擦得明亮,连烟灰缸都洗净了,摆在原来的位置。旨邑想不到谢不周还有这份周到,感慨万千,敛了笑容,说:“做你的前妻也蛮不错。”谢不周道:“你千万别错爱老夫,不是老夫干的,是钟点工的功劳。”旨邑啐他,“放心,我讨厌已婚男人。”阿喀琉斯跑过来(也许它以为旨邑需要它帮什么忙),望着旨邑,一副候命待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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