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第二部(61~70))(6)
时间:2023-04-25 作者:高满堂|孙建业 点击:次
那里赌得热闹,可朱开山一家人急得团团乱转。传文说:“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还没回来,急死人了!”朱开山说:“她没说到哪儿去?”传文说:“问她光笑,就是不说。”文他娘说:“俺早就看了,这媳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早晚惹事。还有老三那个玉书,成天攥着张报纸,小嘴巴巴着,新思想啊,要解放啊,解她娘的臭脚吧!两根筷子一般长,早晚都是下脚料。” 正说着,剪了新发型的玉书走进来说:“大娘,我还没过门呢,就这么说我?以后咱娘儿俩有的是仗打。”文他娘说:“耳朵就是长!”闭了嘴不理她。玉书逗文他娘说:“耳朵长也没你的嘴长,我在家里坐着,就觉得耳朵发热,寻思大娘又在说我的不是了,忙跑来看看吧,果不其然!” 传文说:“玉书,别逗俺娘了,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呀,越喜欢的人就越骂,不喜欢的人她都懒得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玉书说:“传杰这两天柜上忙得脚打后脑勺,让我来说说,这几天他就不回来下地了。”文他娘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不差他一个。”玉书说:“刚才我在外边都听到了,嫂子出去没回来?” 文他娘说:“这块荒料,不知一翅子扎哪儿去了,荒料就是荒料,就可以扎个篱笆墙。”玉书说:“要我说,你们都小瞧了嫂子,嫂子将来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儿。”传文说:“玉书,你陪陪娘,俺出去找找这块荒料,好歹还能扎个篱笆墙,防防野狗什么的也行。”说罢跑了出去。 酒馆里的赌局继续进行着。那文狂劲上来,脱了外套挽了袖子,爷们似的咋咋呼呼,却更显得身段婀娜,风情万种,惹得大伙不时地拿眼睛瞟她。韩老海笑着说:“那文啊,再输你输什么?”那文喝下一盅酒,醉笑道:“有什么啊,再输我光着身子走出去。”酒馆里一片笑声, 那文又喝了一盅酒,说:“就玩一把了,我一个人赌你们仨,我和牌你们三家输,你们三家不论谁和都算我输,咱来大的,不许赖账,要立字据!”韩老海说:“来大的?你还有什么大的?”那文有些醉眼蒙眬笑着说:“我哪儿大你们不知道?”众人又大笑道:“光说大,谁看见了?”那文咯咯笑着说:“你们赢了就看着了。”韩老海说:“你真的拿你自己下注?”他面露红光,心里暗道:朱开山呀朱开山呀,你让我闺女丢丑,我今天就让你媳妇在全镇面前现眼。 那文说:“我可以立字据。你们呢?你们掂量掂量,我赌自己的身子,你们下什么注?可别叫镇上的爷们儿笑话。”韩老海两眼冒火说:“我赌四匹马!” 老孙头说:“我赌三头牛!” 张把头说:“我赌三间房!” 那文说:“那咱就立字据!”一回头对众短工说,“你们这些看眼的,想不想‘铺’?不想‘铺’的走人,别在这儿捡便宜。”大伙说:“怎么个‘铺’法?”那文说:“都是秋后的蚂蚱,腿上哪还有点肉?这样吧,把你们东家答应的工钱翻两个番,愿意就留下来,不愿意走人。看样一个个长得都像个爷们儿,咱们就口头定约,行不?”大伙异口同声说:“行,就这么办!” 大赌开始了。那文醉醺醺地打三家,她不停地晃来晃去,时而皱眉,时而傻笑着。众人发出一阵阵的淫荡笑声,等着看好戏。可战来战去,众人渐渐傻了眼。韩老海直朝老孙头和张把头使眼色耍牌,那两人却苦着个脸光瞪眼。那文瞅在眼里一笑,起手摸了一张牌,刷地将面前的牌推倒,喊了声“和!”话音没落,又一下把字据攥在手里,念道:“韩老海输马四匹,张把头输牛三头,老孙头输房三间。对不起,这几张契约我先收了。”韩老海、张把头、老孙头三个玩家呆若木鸡,大汗淋漓,都在嘎悠嘴,却说不出话来。 闯关东第二部(67) 那文把脸子冷下来,穿上自己的外套说:“明天我可要挨家收账了,该怎么办你们自己端量,我晚上听回话。忘了告诉诸位了,本人出身格格,刚过百日,老王爷就抱着我在桌上打牌,三岁的时候王爷就让我摸牌,四岁的时候老家院教我牌路,五岁的时候我就会打二十九路,两个色子比自己的儿子听话,一副牌上手摸三把,不用看我就知道它是什么,光码牌我就学了三年,抓起牌来,要幺鸡它不敢给我来二饼,要东风它不敢给我来红中,牌掉到地上不用看我知道反正,看下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和什么,论输赢银子拿车拉……和你们玩?这就算抬举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