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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奖得主何爵天:愤怒,是我创作的原点(2)

  我们看到后就会想,这个事情似乎有一种“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感觉,就是谁也不会让尸体倒在自己家的门外面。这个东西很香港人,我不知道大陆是不是这样。

  看死君:香港市民对这样的案件会有什么反应呢?是觉得很荒谬吗,还是毛骨悚然?

  何爵天:就是很荒谬,很可笑。我们看到一个自杀案件,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自杀,而是关心楼要掉价。所以这个共鸣感很重。在香港,租房子是个很大的问题,大城市都一样,人口越来越多,地方越来越小,楼价越来越高,所以楼宇(产权)是人的生命。基本上你可以看到,影片《正义回廊》里杨伟伦(的角色)要杀掉父母,就有这个楼的原因。

  这种荒谬感在于,就像《死尸》里的“尸体”先生,他没有钱结婚,没有钱去做其他事情,他只有这个房子。对我来说,我当然没钱去买楼,但是“去什么地方住”这个问题也已经成为我的困扰,我觉得每个香港人都有这个心理。

  看死君:说到荒谬感,在电影里你共设计了两个裸男,一个裸男“死了”,另一个在楼里奔跑,这是什么用意?

  何爵天:最开始我们就在想,影片里要有个人全裸跑步,他在模仿奥林匹克,希腊以前的跑步就都是全裸的。还有跑马拉松的那个人,他就是跑到最后死掉了,这些东西都挺有趣。还有我们在台词里写道,(第一个人)往错误的地方跑了,你就跟着往错误的方向跑。跑步这件事在电影里是有联系的。

  看死君:你是如何安排“临海丰”小区这几户住家的设定呢?希望通过他们达到怎样的状态?

  何爵天:你可以看到,他们既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特征就是自私,都想把霉运推给别人,这就是香港人很典型的性格。我觉得,这部电影就是把这些人都彼此碰到一起,然后就有了冲突,有了荒谬感。后来有人说,这跟你在《正义回廊》里的评审团很相像,都是九个人在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他们也代表着香港不同类型的人。所以,我觉得这部影片好看的地方就在这里,戏剧性很好。

  毛舜筠这一家,男的都不是一家之主。本来毛毛是占据有主动性的,到他们需要用吊车把尸体运走时,他们才开始有一点点主动性,要为这个家庭付出更多。这个在香港很普遍的,也就是女权是比较大的,我不知道在大陆是不是这样。

  看死君:新婚女孩这个重要角色在影片中后段才登场,她的出现有何用意?

  何爵天:这个女孩叫于素素嘛,我们起这个名字就代表她是侠女,谐音“殷素素”,还有演女侠的香港演员于素秋。所以,她最后有个斗篷嘛,就带有一种女侠的气质。这可能是全片最完美的角色了,但她对自己的父亲也是又爱又恨。她本来是不想结婚的,想跟男朋友浪迹天涯,但她还是要满足爸爸的愿望。

  这就叫世代矛盾,当下很多年轻人没法跟父母住一起,《正义回廊》如此,《死尸》也是如此。所以,你说两部电影好像很不同,但很多东西又是相同的,除了拍摄风格和结构。我跟我爸爸的关系就很差,跟一个舅舅更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某种程度上,我就像是《正义回廊》里的张显宗一样......

  看死君:怀着类似于俄狄浦斯的精神?

  何爵天:对的,但我们到最后肯定要融合的。所以,这部电影更多是“融合”的东西,比如毛毛这一家。对我来说,我妈妈就是跟我越来越融合的,因为她是比较了解年轻人的,而且她会尝试去了解,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看死君:《正义回廊》和《死尸》这两部电影,对你来说分别意味着什么?在你的创作维度里,你会怎么评价它们?

  何爵天:我跟其他年轻导演有些不同,他们是第一部拍完公映后再拍第二部。但我拍《死尸》时,第一部还没出来,很多都不认识我,我心理压力就小一点。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我看到很多同辈导演没有再拍第二部。我不知道他们是没机会,还是心里想太多。我觉得既然机会来了,剧本也很好,我不爱反抗剧本。本来已经拍了一部不商业的,所以就尝试再拍一部很商业的。反正拍来拍去,最后也会有自己的风格。我很喜欢斯皮尔伯格,他可以拍一部《侏罗纪公园》,再拍一部《辛德勒的名单》。还有索德伯格也是,既可以拍《十一罗汉》,也可以用Iphone拍电影,要赚钱的可以,要艺术的也可以。

  我有个心态,就是不一定拍自己写的故事。有评论说,为什么何爵天两个片子都不是自己写的故事啊?他不是一个很作者的导演。但是从前希区柯克的电影也很少自己编剧,大都是拍的别人的故事,最后都变成了作者电影。我觉得这个说法不是很合理。你选择这个题材,决定要拍这个电影,已经跟它产生某种程度的联系,然后你拍的时候就越来越多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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