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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容童子(第14章 “苍老的日本之会”(二))(5)



  ①林白(CharlesAugustusLindbergh,1902-1974),美国飞行家——译注。“关于邂逅森达克的绘本一事,那是在我采访自年轻时便开始交往的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时,阅读了森达克举办的研讨会的记录过程中发生的。绘本作品也是如此,这个人呀,所作发言妙趣横生。话头从林白①的儿子在孩童时代被拐走后,饱受刺激的母亲因森达克的一句话而送了性命处开始说起。”

  “最近读了一则报道,说是林白夫人去世了。”黑野在相隔一定距离的对面说道。

  “是的。在邻近的小镇拜访这位当时还在世的夫人时,‘你的儿子并没有被杀害,’他说,‘就是我,我现在回来了!’原想招呼她的这一番话,‘却可能会让夫人因惊吓过度而死去吧’。在一片笑声中,他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但是,我却认为,森达克原本大概是想说‘作为你那被拐骗和杀害了的孩子的替身,我还活着’这句话的吧?

  “战争刚刚结束那阵子,曾发生这么一件事。当然,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就是住友家令媛被拐骗事件。当时,我还是农村的一个小男孩,却也感觉到了憧憬,那是因为把自己与拐骗少女的青年同样看待了。青年,也就是我自己,梦想着自己与少女的共犯关系。对于那位青年,少女并不憎恨,也不恐惧,逮捕那青年时是这么报道的。

  “自那以来,我就有了一个奇妙的固定观念——犯下一个罪过。但是,那是在……被‘无化’的前提之下。实际上,那个拐骗犯受到了处罚,可这个社会性的大犯罪,却因为少女不是犯罪而被‘无化’了。倘若社会能够接受少女的看法,那么,青年将会作为没有罪过和污秽的人,从犯罪现场离去……这种想法,与其说是从孩子的头脑中想像出来的,不如说是那么感觉到、并为之而魅惑的。

  “这种想法反映在我的小说之中……就是《将山羊放归原野》。这是一个短篇,描绘了一个背负着整座村子的罪过和污秽、离开了那座村子的女人。因为她的出现,村里所有人的罪过全都被‘无化’了……

  “相同主题的作品,还有题名为《游泳者——水中的雨树》的中篇。我写了一个青年发生了性犯罪,然而,另一个与此全然无关的高中教师却将其视为自己的罪过,代替罪犯上吊而死。

  “后来,这一部分呀,被塙吾良引用到惟一一部以我的小说改编的电影中去了。当时大多数电影评论家都说不明白这一段插曲的意义,给予了严厉的批评。但是,我认为自己人生的主题被吾良看穿了。

  “……我甚至在想,这该不是吾良也拥有的同一主题吧?”

  “当着女性崇拜者的面,作家都很健谈呀。”黑野打断了古义人的话头,“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在你和吾良之间,存在着一个共同的、年轻时犯下的罪过和污秽,你们俩一直都在期待着奇迹,把那罪过和污秽无化去的奇迹。可是,塙吾良除了自杀就没有别的出路,而长江古义人却活了下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因对方将共同的罪过和污秽引于一身而死去、才得以存活下来的你,假如对此坚信不疑的话,吾良君可就算出尽洋相了。直至目前为止,一直有一种谣传,说是你在把阿亮作为赎罪羊。就连吾良君也是如此吗?

  “如果说,千君的柏林之行,是对自己亲生儿子和亲哥哥被你作为赎罪羊的……一种反抗,会有很多人认为这种想法是非常自然的!”

  桃花心木制成的巨大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此时已是夜晚十一点。正往办公桌对面转去的田部夫人裁减合身的裙子下面从腰部到臀部的张力,与罗兹实在难分伯仲。从田部夫人坐在靠背高高的椅子上的模样,古义人估计是社长挂来的商务电话,于是,他催促黑野站起身来。黑野则恋恋不舍地又喝干一杯纯麦芽制威士忌。站起身后,他端着那酒杯走出房间时,看见田部夫人一边对着听筒说话,同时按下办公桌角落上的一个摁钮。

  黑野虽然已是酩酊大醉,但脚步并不错乱,上身也不见摇晃。他蓦然表现出活力,继续着办公室里的谈话。

  “咱呀,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关照了芦原君、迂藤君,还有,叫做新剧的滨栗的哥们儿……然后就是你和篁君。现在,咱想创建一个新的组织。倒不是打算什么最后的辉煌。已经起好名字了,就叫‘苍老的日本之会’。咱,干得漂亮吧?

  “现在呀,‘年轻的日本之会’的残余人员已是寥寥无几了。作为一个组织来说,已经不可能再干些什么。芦原君还是老样子,常在媒体露面,可总是与其同行的迂藤君却追随夫人殉情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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