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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煌奇:有比看不见更困难的事吗(2)

  只是“别人”不这么想。盲人做音乐,终归绕不开偏见的话题。眼前的萧煌奇看起来自信、风趣,每移动一步都有人小心搀扶,“好像身边充满了善心人士,整个社会一片祥和”。“但我明明知道人心不都是善良的。”对他来说,做音乐就是用手杖一点一点敲打社会厚厚的偏见之墙。
 
  有时乐队去饭店表演,服务生看他们是盲人,害怕玻璃被撞坏,非要他们走狭窄的后梯;乐队应邀去台中演出,表演结束搭飞机回台北,飞机都快起飞了,航空公司突然要求他们全体下机,理由是盲人无自主能力,如果出现意外,机务人员将无法给予照顾。
 
  “看不见就是宿命,就要遭受这些,为什么会这样?”萧煌奇的身上仍留有不甘的影子。
 
  2002年,“全方位”发行第一张专辑《你是我的眼》,反响平平。乐队的演出酬劳依旧微薄,需要在其他地方驻唱、表演以维持生计。最失意的几年,萧煌奇通过做装潢的爸爸认识了黄小琥。“她就像一个帮助我的大姐。”多亏这个“大姐”,他有机会去一些pub表演。
 
  谁也没想到,林宥嘉把《你是我的眼》唱火了。
 
  2009年萧煌奇给黄小琥写《没那么简单》,又是意料之外的爆红,那段时间很多人的QQ签名改成了这句话,他听说后“就是一个过瘾”。歌手一个接一个向他邀歌,请他帮忙制作专辑,无论什么场合,遇到的人都恭敬地叫“煌奇老师”。突然从默默无闻、连音控都可以捉弄的盲人歌手变成受人尊敬的创作老师,萧煌奇说:“这就是人情冷暖。”
 
  他不计较这些,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感慨。他最不想看到人性的丑陋,可惜,不用眼睛,有时反而“看”得更清楚。
 
  如果不小心我又看得见
 
  如果有一天“不小心又看得见”,萧煌奇最想做的是学开车,“应该会追求很多刺激性的、疯狂的事情吧”。云霄飞车固然刺激,但只能用身体感受剧烈下降时的失重,不够过瘾。在他的想象中,开车可以一边体验车辆奔驰的速度,一边用双眼捕捉前方快速移动的物体,这种快感现在没法体会。
 
  住酒店也会遇上尴尬事。他住过一个有很多盥洗用具的酒店,洗澡时也不知道哪一瓶是什么,随便拿起一瓶就往头上倒,一闻味道不对,“啊,怎么是漱口水?”萧煌奇找来DV机,对着DV机一面录一面说,“今天是几月几日,我早上做了一件蠢事……”
 
  前段时间,在长沙的一个酒店,他的研究对象变成了淋浴开关,按照惯例左转右转、上扳下扳都不出水,最后终于发现秘诀在于往后一推。“弄会了之后,还蛮有成就感的。”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这些“生命中的惊喜”,“有人听到会说好可怜,但我觉得很有趣呀。”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做坏事,大难临头人人各自奔逃,剩他一个人在原地跌跌撞撞。那时他就明白必须依靠自己独立生活,“想靠别人帮忙,是可遇不可求的”。
 
  参加《我是歌手》也是惊喜,他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要去参赛”。
 
  突围赛那晚,萧煌奇唱了《夜夜夜夜》,1200平方米的演播厅热浪滚滚,他的声音透着凉意,“想问天问大地,或者是迷信问问宿命”,观众擤着鼻涕,热泪盈眶,之前带起来的躁动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平息。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的,他就一一唱给大家听。问萧煌奇,以后的人生不会这么困难了吧?他想了想:“有比看不见还要困难的事吗?在我的想象中,没有比看不见更困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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