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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容童子(第06章 那事和痛风)(2)



  这一天,在茂盛的灌木丛的对面,那里成了年轻人屠宰宴会用小牛的场所。

  在另一个剧本中,皮特与取代吾良陪伴他的村里的少年和少女一同入浴,而洗浴完毕的吾良则独自下山往湿洼地去了。这段情景在其他场景中被描绘了出来。

  古义人若表示自己认为吾良将拍摄第一部剧本的话,千或许会认为吾良是杀害皮特的同谋。

  也算是先前会话的下文吧,罗兹这样说道:

  “我从切身体验中得知,表示忧郁的melancholy中的m,很容易转换为表示自杀的Madness中的M。虽然我并不打算将其归纳为初入老境时的忧郁,但你也不能说与其全然没有关系吧。古义人你本人,也不可能因为当时你不在现场而手上没有沾上血污。虽然你也在为那事所带来的杀人疑惑而苦恼,却也还是活了下来。

  “绝对不要从melancholy中的m跳跃到Madness中的M去!如果吾良还活着的话,他也会对现在的古义人这么说的吧。”

  三

  就在和罗兹交谈有关吾良自杀的话题前后,古义人与三岛神社的真木彦也谈了相同的话题。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进行这种谈话并不是偶然……

  古义人从不曾将罗兹所说的有关吾良自杀的话语,同真木彦所说的那些话联系起来。这是因为他了解到,在不识寺发生事故后不久就陪住到医院来的真木彦,很早以前就在关注吾良的电影及其整个生涯。

  在最初的电话里,古义人和真木彦彼此间谈得并不融洽,其后更是出了那档子事故,最终两人却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此外,在真木町的医院里忍受伤痛的那些日子,古义人在夜间一直麻烦真木彦帮助递拿便壶。医院里不能饮酒,又担心医生开出的催眠剂处方其后可能导致染上药瘾,对于每日夜间难以入眠的古义人来说,与真木彦进行的夜谈真是极为难得。

  “我呀,把塙吾良的电影全都看完了。不过,我并不相信过去的同班同学所说的什么’作为电影导演,他的才华已经走到尽头了‘之类像是心知肚明似的那些话。”真木彦说,“如此连续推出成功作品的人物,两年或者三年间,如果说他的事业走到了尽头,不如说他是在积极期待着下一部作品的问世。大凡才华出众的人,即便他的脸上显示出为走到尽头而苦恼的表情,在其内心里,也一定蕴藏着摆脱困境的力量和方法。

  “我根本无意对你说奉承话……”

  每当与真木彦共熬那漫漫长夜时,吾良之死便会成为彼此间的共同话题。对于这个话题,即或古义人也开始渐渐倾注热情参与讨论。对于真木彦有关该话题而提出的反问,古义人甚至会独自一直思考到翌日。

  比如,古义人这样说道:

  “这是我和吾良在松山读高中时的旧事了。我们把发生的那件事称之为那事,这也是一段难以忘却的往事。

  “那事与吾良之死有着直接关联的说法,即便对我来说,这种确信也是时有时无。不过,总之,存在着与那事有关联的东西。对于多少有些老年性忧郁的吾良……就像我常说的那样,对于’他是因为忧郁症而死‘的传说,我大不以为然,不过……他不也时常让我感觉到他对于继续活下去已经厌倦了吗?!我经常在想,发生怎样的事态,才会使得我也无法思考和分析了呢?”

  古义人这样说道,打算以此结束谈话。此时已是天近拂晓,地处真木盆地边缘的这家医院里万籁俱寂,古义人侧耳静听,觉得其中好像潜隐着“唧——唧——”耳鸣般的细微声响。

  “……古义人先生所说的那事呀,无论是性方面的恶作剧也好,或是已经构成犯罪的行为也罢,因此而铭刻在内心里的阴影是你们所共同拥有的吧?

  “有关那事的记忆引发的因素,为什么对吾良先生是致命的,而古义人先生却仍然能够活下去呢?我甚至在想,你们的性格是不是恰好相反……”

  这天夜里,好像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尚未入睡似的,古义人悄无声息地翻转着身体——其实,他无法挪动搁放在台架上的那条被石膏包裹着的腿,因此完全不可能翻转身体——的同时,继续思考被真木彦挑起的疑问。

  古义人原本就没有奢望能思考出答案并在此后安然入眠。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自己现在正考虑着的问题,远不是独自在黑暗中就可以求得答案的。

  (夜晚)只是一味地用这惟一的方法紧张地进行思考,(白昼)暂且不论前夜似乎业已临近的答案,就连这种持续不断的思考本身,也被自己判断为很难说是正经的行为。尽管如此,却也知道(夜晚)那种方式的思考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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