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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容童子(第04章 与“白骨军团”冲突的奇异冒险)(4)



  于是,周围重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一段时间以后,寺后通往纳骨堂的门扉终于开启,约莫四十烛光的电灯也亮了起来。紧接着,古义人听见那位依然不见身影的住持夫人说道:

  “早先就这样了,就这样倒挂在那里。”

  像是要打断这稳重的话语一般,住持的声音轰响起来:

  “地面上乱七八糟!注意脚下不要被划伤!把帐篷什么的也叠起来塞进去,就走在那上面!”

  然后,今天上午在电话里交谈过的那位神官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睁着眼睛瞪着这边呢,所以还清醒着!总之,先把人给搬出来!夫人,请去叫急救车!申请人就说是咱和住持。送到真木本町的医院去为好。因为他这人呀,是一个与咱们这样平常人干事的气势不同的人呀!”

  在排列着瓷壶的架子间铺陈折叠起来的篷布的声音响起不久,一个东西便黏乎乎地拍打在古义人从耳朵直到下颚的皮肤上。那东西留下坚硬的感触,跳跃似的蠕动着一再冲撞过来。古义人知道,那个散发出恶臭的又黑又湿的怪物正在四处奔逃。犹如被那黑色怪物吞吃了一般,古义人的意识溶于黑暗之中。

  三

  给古义人带来那般威胁的黑色怪物,是不识寺住持的大儿子从真木川捕来饲养的娃娃鱼。另外,显而易见的是,住持夫人克服由古义人的叫喊而引发的恐怖并来到纳骨堂窥探动静用去了一些时间,而她找到住持并赶回来则用了更多时间。但是,在那以后叫来急救车和联络罗兹等事务,却是在和住持一同赶来的神官协助下,被处理得非常完美。不过,古义人对于住持不等仓库调查完毕便前往三岛神社这件事感到疑惑不解。接到神官的电话后便赶到急救车所去医院的罗兹,尽管也表示了感谢,却认为住持和神官当天是否因为共同策划什么阴谋——这也是与她那来自从不离手的《堂吉诃德》的对人际关系解释相关的说明——才在三岛神社的社务所等待着的。

  甚至包括收治古义人的那家医院所作的诊断内容,都详细登载在了翌日早晨的地方报纸上,这也促使罗兹产生了那些疑心生暗鬼的猜忌。在早晨版的报纸上,甚至还刊登出古义人一副老人相的照片,被高高悬挂在硬铝合金支柱上的左下肢的阴影里,显现出非常可怜而又忿忿不平面容的老人模样。

  事情发生在古义人接受治疗后被送到医院一楼的单人病房,正将视线转向窗外临近处那一大片猕猴桃果林之时。一个像是有事似的中年男子从缠绕着生机勃勃的藤蔓的栅栏之间走来,然后突然取出照相机,面向这边闪动着闪光灯的光亮。古义人摆出了一副要进行马后炮式抗议的架势,却因为这些动作而引发了疼痛。不仅骨折了的脚脖子,就连侧腹部也袭来阵阵疼痛。面对陷于痛苦之中的古义人,获得充裕时间的那家伙再度按动快门,用一只手冲这边暧昧地摆了摆,便从这里与相邻病房之间的通道离去。

  报道的标题为“曾获国际文学奖的乡土作家大肆胡闹”,内容则为“长江古义人亲手攻击纳骨堂的架子,毁坏大量骨灰壶,将骨灰撒得遍地都是,其本人也身受重伤”。在住持夫人从现场所作的谈话之中,有一种非常生动的、无论夫人抑或那位记者都没有意识到的奇妙的幽默。

  报纸还附有一篇毫不留情的评论文章,作者是居住在松山的一位研究家,长期以来,古义人只要一听到此人的名字便感到厌恶。阿纱因为这篇评论而在担心:“最为要命的是,这个评论是否会对今后将继续待在山谷里的古义人的生活带来影响?”

  根据住持的意愿,纳骨堂里收存着无人领取的本县籍BC级战犯的遗骨。对靖国神社的A级战犯合祀持批判态度的长江君,采取了符合他本人政治态度的行动。不过,诸多人士却对此存有疑问。作为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本人尽管能够理解此君的感情,却一直为他这种鲁莽的行动而感到担心。

  “古义人刚刚开始工作,这家报纸就用整整一个版面来登载集中攻击他的评论。”阿纱对罗兹说道,“本县出身的这位女作家比哥哥稍早一些在文坛崭露头角,报纸上的评论,就是她以接受记者采访的形式写出来的。听说,负责这次采访的东京分社的记者曾寄来明信片,说是’我认为,如此严厉的报道大概不会登载出来吧。总之,还是先发送到总社去了‘……作为我们家属来说,认为那个事件让古义人办事时稍微周到起来了,不过,对方大概还是会认为,对于古义人此后一直不予合作的做法,早已是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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