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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我的归宿(第二部 第八章)(3)



  但是此刻佛麦雷已经不在了,他正在图书馆里用布洛赫的《我们生活中的性》①(八磅九盎司)一书敲他图书管理员的脑袋,因为那个不快乐的男人无法交出制造永动机的方案。他冲回自己的物理实验室,毁掉了一个做实验用的昂贵的精密齿轮计时器;他思动到舞台上,抢了一根指挥棒,把乐队搞得一团糟;他穿上溜冰鞋摔进香气芬芳的游泳池,被拖出来,电闪雷鸣般地诟骂池塘里为什么没有冰;然后人们听到他叫嚷着想要一个人待着。

  【①Bloch,Iwan:布洛赫,德国性学专家。原文在这里提到的Das,SexalLeben应指《DasSexuallebenunsererZeit(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书,八磅九盎司指书的重量,相当于3636.927克。】

  我想要独来独往,佛麦雷一边说,一边踢他周围的侍从们。等他们中的最后一个都趔趄着进了各自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门后,他开始打鼾。

  鼾声停了,佛雷起来了。那些够让他们折腾一天了。他喃喃,走进他的穿衣间。他站在一面镜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的同时审视着自己的脸。一分钟到了,脸上还是没有斑点。他继续屏住自己的呼吸,坚持严格控制肌肉和脉搏,用铁一般的冷静控制着紧张感。两分二十秒之后烙印出现了,血红的。佛雷放松了呼吸。老虎的面具消失了。

  好些了,他喃喃,好多了。那个老苦行僧是对的。瑜伽正是对策。控制。脉搏,呼吸,内脏,大脑。

  他脱光了衣服,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健壮优美,但是他的皮肤上依然露出细致的银色裂纹,裂纹从脖子延续到脚踝,构成一张网。看上去就像有人在佛雷的肉身上镂刻出了一张神经系统轮廓图。银色的裂纹是尚未消褪的手术痕迹。

  这个手术花了佛雷二十万琶,他用这笔钱贿赂火星突击军团最高级的外科医生,让医生把他转变成一个超级的战斗机器。每一个神经网状组织都被重新装配了,显微镜晶体管和变压器被埋藏在肌肉和骨头里,脊柱下端则是一个微型铂质输出孔。他的身体中已经建立了一个几乎能完全自动运行的内部电子感应系统。

  与其说我是人,不如说我是部机器。他想。他穿上衣服,不是合乎他身份的那种服饰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那夸张华丽的服饰,而是适宜行动的毫无特色的连身工作服。

  他思动到威斯康辛州松树林中一栋孤零零的大厦里一一罗宾威南斯布莉的公寓。那是四英里马戏团在绿湾出现的真正原因。他思动到黑暗中,那是一个无可依傍的空间,他立刻飞速下坠。错误的对等站!他想,思动错误?他被一根断椽打伤,沉重地坠落到破碎的地板上,掉到一具腐烂的尸体遗骸上面。

  佛雷让自己变冷静,他猛跳起来,狠狠地把自己的舌头按在他的右上牙床的第一颗大牙上。这个操作打开了藏在他牙齿里的交换器,使他的一半身体转化成了电子机器。佛雷又用自己的舌头按了某一颗牙齿,他的视网膜的周边细胞被刺激后放射出柔和的光线。他借助这两道苍白的光线俯视,望见了一具男尸。尸体躺在罗宾威南斯布莉公寓下一层的套房里。它的内脏已经毁损了。佛雷朝上看。在他上方是一个十英尺的洞,那里曾经是罗宾威南斯布莉的起居室地板。整个大楼因为火灾、烟雾和腐烂的气味变得臭烘烘的。

  被洗劫了,佛雷轻声说,这个地方已经被洗劫了。出了什么事?

  思动的时代把世界上的无业游民、流浪汉和流氓明确地变成一种新的阶级。他们跟随着夜晚从东部到西部,总是在黑暗中,总是在寻找着赃物、灾难后的遗留物和腐肉。如果地震把一座仓库震碎了,他们在当天晚上就会把它洗劫一空。如果火灾破坏了一栋宅邸,或者爆炸炸毁了某家商店的保安系统,他们就会思动进去,搜寻有用的东西。他们把自己叫做思动猎人。他们是豺狼。

  佛雷爬上破败的残骸,到了上一层地板的走廊。思动猎人在那里张了一顶帐篷。帐篷的整面小牛皮被火焰炙烤着,火焰穿过屋顶的一道裂缝向着天空闪耀。火边围着一打男人和三个女人,粗俗,危险,用豺狼那种有韵律的伦敦俚语迅速而含糊地交谈着。他们穿着搭配得很糟糕的衣服,用香槟色的玻璃杯喝着土豆啤酒。

  佛雷的出现引来一片又惊又怒的威吓声,因为这个大块头黑衣人穿过碎砖块走过来的时候,他热切的双眼放射出苍白的光束。他大踏步穿过罗宾威南斯布莉的公寓入口那些纷纷起身的暴徒们,他钢铁一般的控制力赋予他一种超然独立的气度。如果她已经死了,他想,我就完了。我需要利用她。如果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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