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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换的孩子(终章 莫利斯·塞达克的漫画)(13)



  浦小姐的父母是大学同学,都有着当研究者的抱负,却因为结婚过早而不得不找了工作,结果两人一生都和做学问无缘了。现在公司任职的父亲算是事业的成功者吧,而母亲则把丈夫和自己的梦想寄托在浦小姐能当大学教授上。为此,他们觉得女儿与其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不如忍受人工流产的痛苦,真能吸取这个教训的话,不就变坏事为好事了吗?浦小姐觉得父母的宽容态度是打着他们的如意算盘的。

  果不其然,当浦小姐说出不做人工流产,生下孩子后带到德国去时,双亲的态度陡然一变。他们表示一个女人一边抚养孩子一边学习,是不可能有出色成绩的。在娘家生产根本就别指望,也不允许她这么回德国去。并且,他们要断绝汇款,现在所住的父亲名下的公寓,也要卖给打过交道的公司作为派驻柏林的工作人员的宿舍。总之,父母的意图是,直到浦小姐在东京顺利做完人工流产之前,不给她以任何退路。所以也不给浦小姐买回柏林的飞机票。

  千樫和浦小姐谈了三个小时,当她要走的时候,千樫没有给她彩印,而是把原画放进画框里作为礼物送给了她,并请她一个星期后,和今天同一时间再来一次。还嘱咐她,在此之前不要屈服于父母施加的压力。

  只剩下千樫一人的时候,在古义人和阿光从游泳池回来之前,她打开塞达克的《OutsideOverthere》里那幅爱达为了寻找妹妹而飞到窗外去时,姿势错误的画,长时间地凝视着。千樫也必须慎重地采取正确行动了。

  莫利斯·塞达克的漫画9

  莫里斯·塞达克的画册所给予千樫感情体验的想法一直是:爱达就是我自己。千樫反复看了多遍讲义,直到全部熟记于心,还为自己进行了翻译。古义人是个一见到原稿就一定要修改的人,他用淡淡的红铅笔加添了些内容之后还给了千樫。见妻子对塞达克的关心有增无减,古义人又把研讨会的小册子和印有带着德国黑贝散步的塞达克照片的大开本《AngelsandWildThings-TheArchetypalPoeticeSendak》送给千樫。这意味着千樫可以随意在上面画红线或写字。

  千樫继续看塞达克的画册和有关他的书,以此来回想自己一生中的“故事”。日子久了,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故事”和画册里的爱达的故事虽然深深地纠缠在一起,却也有明显的脱节。脱节并不意味着变成了别的东西。正是由于脱节,连接两者的意义反而更加深刻了。

  古义人写的《小说的方法》中有——这本书修改成新书版,还在教育节目中连续介绍过——“包含着差异的反复”这一看法,千樫觉得这个看法很有意思。古义人认为,特别是小说故事的展开与时间进行重叠时,差异就会表现出特别的意义。

  千樫觉得,从塞达克的书和反复回想起的,而不是写出来的自己一生的“故事”中,可以看到相似的情况。为了更好地理解,千樫便按照具体问题进行整理。在画水彩画的素描本上,写下了塞达克在研讨会上讲的或在随笔里写的“changeling”的解说,与自己一直对吾良和阿光所抱有的“被偷换的孩子”的感受的相似处和不同处。

  1.葛布林它们来偷爱达的妹妹——为什么不偷爱达本人呢?我不应该想这个问题,我知道自己不具备被它们偷的因素——留下了冰做的婴儿。爱达深感自责,非常痛苦,立刻去救妹妹,却在出发时犯了错误。她虽然裹着母亲金色的斗篷,飞出了窗外,却是倒着飞出去的。讲义和画册多么完整地描绘出了爱达的冒险和困境啊!

  2.将吾良留下的皮包里的剧本和素描一交给古义人,他就马上参照田龟里的录音,整理出了拍摄电影时的顺序,又交还给了我。

  我看了一遍之后问古义人,电影的结局有两个剧本,吾良拍摄的是哪一个?之所以没有问他哪个结局更符合实际发生的情况,是因为自己知道古义人没在现场,回答不出来。

  “既然画出这么详细的分景素描,大概吾良两个都想拍出来吧。”古义人回答说。

  我希望得到更明确的回答。但是我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沿着场景回溯。在询问古义人曾亲眼所见和了解的事情过程中,我发现对于当时吾良经历的事,丈夫至今仍有些不知道的。

  在古义人把吾良介绍给皮特后的一个星期,古义人相信自己是他们俩的介绍人,也就是说,古义人相信他不在的时候,吾良和皮特没有见过面。可是我记得吾良不在家的那两天之前,有几天吾良没去学校,而是坐电车去了CIE,在皮特工作的办公室里看过和电影有关的资料。那时,皮特劝说吾良去他毕业的加利福尼亚大学留学,将来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导演。回来时,愉快的吾良很天真地把这些告诉了千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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