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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的冒险(第二部)(19)



  卑弥子坐进我们的出租车,从我和犀吉那儿一听说有购进汽车的计划,她比我们谁都高兴。大力车,那不就是天手力男命(大力士神)吗?正好适合我乘坐,卑弥子把神话和耶马台国传说混淆起来,说了一通闲话,我们宽慰地笑笑。卑弥子甚至说,这大力车正好就是自己常想偷盗的车。当时,犀吉、卑弥子和我,都对这样的名牌车,实际是否存在,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对因雪濡湿道路易滑小心翼翼驾驶的司机,有时奉承有时非难地慌张赶路,在三点欠十分时,终于来到了我二楼的寓所。雪仍在不断地下;我所住的老式住宅区,像傍晚那样,天空、地面一片阴霾,雪并没积得把地面照亮,但薄薄的雪层,却也开始覆盖了林木和树篱,雪不时让我怀抱着尽管暧昧然而激烈的期待,并使我无端地高兴起来。而且,因为那天我要和友人购置一辆大力车,所以我渐渐地感到脑袋热得发烫。

  可是,同样的我一下便像被浇了一瓢冷水,原因是当我一进大门,房东老太太说,有位古怪的青年人来访,搁下一封信,此刻刚离去。而且说,我出门期间,从清晨到深夜,那青年人打来不少次电话。我接过那信,登上扶梯,一边拆信,看到其中只有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片,上有铅笔书写的文字。这时,像拥挤的栅栏中的羊,犀吉和卑弥子从我的两腋伸出头来,和我一起读信——尽管踏在狭窄的扶梯上。“咱打了三十次电话,总是不在家,为什么?咱是大阪秘密会社的人物。为了决定要不要杀你,定要和你会会面,别无他法。

  二十分钟后,将再来访,勿误!”

  我们默不作声,进书房坐下,我把笔记本的纸片,放回信封中,把信放在犀吉和卑弥子和我的正中央。我那时,屡屡接到恐吓信和电话,但协迫者本人特地登门持信来访,这是第一遭。然而,那位“古怪的年轻人”,马上又要返回,以便确认我所持的态度一二十分钟之后!

  “这是恐吓信。初次见到呵。”卑弥子故意不胜感慨地,拉开尖声尖气的嗓门说。我感到她像在鼓舞犀吉和我似的。“交给警察去?”犀吉说。这瞬间,我感到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不想去找警察,要亲自和他打交道。那也还是我跟犀吉几十小时的冒险带给我性格上的变化。而且,不论自己的心境如何变化。我打算步入一种和受警官保护的日常生活、市民生活完全相反的新的生活。

  “不,我不去交警察,”我说。“我等着,会会那家伙。”“我代你去见他吧。要是我那个所谓秘密会社,具体是哪样的组织,马上能搞清楚哩。很可能,就是我所在的秘密会社也未可知。不是说在大阪吗?”犀吉对此产生了兴趣。“不过,要是在这儿等那位秘密会社的人物,银行就要关门啦。我们是特意在雪地里拼着命跑了回来的!”

  “那么,让卑弥子骑自行车去趟银行,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们在这儿等着那个写信的男子。”犀吉说完,让卑弥子答应下来,我把银行存折和印鉴给了卑弥子,并告诉她去银行的路线。

  “那么,我去啦。”卑弥子不放心地在书房入口处回过头来,看看犀吉,又看看我,这样说。“如果,那怪汉搞错人杀了犀吉,我要跟他拼命!”

  “什么?”我吓了一跳,反问一句。

  “不是你,我一定要杀死那怪汉!”卑弥子使劲地说,下楼走了,我和犀吉全都默默无语。

  “你本人,在大阪加入过秘密会社?”听了卑弥子开启大门出去的声音之后,我讯问缄口无言的犀吉。

  “我干过各种各样事儿,在潜入地下那段时间!其中,连对你也有不想说的事儿,不如说,有也只对你不想说的事儿呵。”斋木犀吉用手指抚摩从嘴唇到下颚的一条伤痕,形如细长肉色的草叶(那已成为犀吉的新癖好。),一边用悲哀地回忆语气,带有独特的阴暗的嘶哑嗓音,若无其事地简单说了这几句。

  且说,这时大门铃声响了。犀吉仍然沉默着,像狗熊似地移动脚步走出书房。我照旧坐在书架和书桌间,感到自己像胆小鬼似地以难受的心侧耳细听。开始是低声的对话,是传到二楼我耳边语意不清的短小对话,接着,突然间,犀吉提高了嗓门。

  “你说是大阪的秘密会社成员,是什么会社?”语声清晰了。

  “因为是秘密会社,名字不好讲!”这是怪汉的回答。突然,紧张气氛缓和了,我突然发作似地浅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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