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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立刻投入战斗(3)



  我告诉自己。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我兴致勃勃地拿起听筒,这一次我要反过来向妻子,不,向原来的妻子,咆哮一顿。可是,传来的却是陌生人发出来的单方面通行的声音。

  “你知道今天的集会是受反革命暴力集团秘密操纵的么?你不出席不是更为适宜么?”

  连回答的空儿也没给我留。的确,当天傍晚有一场反对核发电的集会,由日前晋京来的那位四国的反对核发电运动家作报告。不用问,麻生野集团是协助他们的。虽然从前我不曾有意识地了解他们的关系,但是,如果说麻生野集团在长时期的活动当中,被纳入革命党派上层机关的序列之下,大概也不算牵强吧。虽然我从未听说过麻生野集团的活动直接受其他党派的干涉。“好吧,不论它是什么党派,只要有人防碍我和森的自由,我就应该参加这个集会。”我马上就这样想道。的确,我已经有了十八岁的决断能力了。哈哈。我要以自己的力量来为这次行动掌舵,因为我已变成乐观主义狂,所以才这样想啊,而且是“转换”后的我们朝着期望“转换”,前的我们出现,或者阻碍我们出现的场地出发的呀,这才是最有力的不在现场证明啊。

  我刚要走下楼梯时,往森的屋里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袜子之类都那么小,给我的印象仿佛是在童话或者神话之中丁。那是因为我早已适应“转换”以后的森了。

  “难道他已经单独出去了?他这个只有八年生活经验的二十八岁的男人!”

  虽然我这样自言自语着,可是,那声音却像小孩子的尖叫。不仅是相像,而且我已是不折不扣的十八岁的人了,我

  在为是否会被森遗弃而惶惶不安啊。于是,我按着“转换”前的习惯、而且也以与这十八岁的肉身相适应的速度跑下楼梯。但是,没有必要惊慌失措了,森在那里呀!

  从前是我做饭,看着年幼的森抱着空心面条的长袋子;可是,现在,他在掌厨了。健壮的森细心地弯着腰检查煤气灶上沸腾的深筒锅。他还不时地剁大蒜碎沫、取来奶油块儿。他穿着我的西服裤和T恤衫,披着甲克,他的脖颈和宽肩膀,我都那么熟悉,那正是青春末梢的我的肉体呀。我放下心来走进浴室,“转换”以后头一次看见的自己的脸,并不是记忆当中的当初十八岁的我的面孔啊。或许镜中微笑的才是当年十八岁时我所希求的面孔呢。其实,那两只眼睛还带着缺乏自信的羞涩和幼稚的好奇心,破坏了脸部的平衡。然而,如果看看镜外的面孔的话,哈哈,那用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啊!

  3

  虽然因为吃完饭已经过午,而且四点还要出门去参加集会,时间很短促,但是,我和森还是悠闲而又宁静地度过了这个下午。我想让我的新肉体的机能与宇宙运动协调同步,就像长时间飞行之后需要适应时差一样。

  那天下午,我和森的关系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撒了一夜酒疯,第二天忽然陷入没来由的沉默。当然,也是由于饮酒过度纵情欢乐而导致今天打不起精神,为此而羞愧的弟弟由我扮演,而那宽容大度的长者的角色就由森担任了。我整理我妻子、也就是前妻临走时弄得乱七八糟的家具和杂物,森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听唱片。我自己一边干活儿,一边感到那里为了对撒酒疯的宽容的致歉和致谢才干的。

  森一边听音乐一边不时露出平静的微笑,那是他“转换”前的习惯,他能把这习惯带到“转换”以后,对我是莫大的鼓舞,因为由此我就能抓住“转换”后的森的把柄了。森要听音乐时,总像是面对一架很滑稽的机器,而当音乐开始时,他就对音乐的这个地方或那个地方露出微笑。譬如说,当他聆听格林·古尔德、霍罗维茨和吉瑟金格三个人分别演奏的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式的奏鸣曲》时,他对每位演奏家微笑的地方都不同,而且,这三者在共同引起微笑的地方产生了相乘效果,可见那三者是很典型的了。

  那天下午,森好像觉得“转换”以后的他和音乐之间应该进行微调,所以他就把长大了的身躯放置在扩音器前,听起霍罗维茨演奏的K331来了。昨晚的胡乱折腾影响了唱机,他刚听了两三小节,就发觉转速有点儿快了。因为具有绝对音感的森记住了正常转数下的霍罗维茨的音程。“转换”后的森还保留着这种记忆,使我颇感欣慰啦。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孩子,不是在顺其自然的成长当中就把婴儿对所具有的奇异的能力消失了么?尽管“转换”和自然的成长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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