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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战后业余棒球的鼎盛时期(6)



  ①亨利·伯格森(HenriLouisBergson一八五九—一九四一)法国哲学家,一九二七年获诺贝尔奖,包容译注。

  ②小林秀雄(一九○二—?)日本文学评论家。

  ③本居宣长(一七三○—一八○一)日本江户时期国学家。包容译注。

  既然我狂喜到了流泪、流鼻涕和口涎的地步,而且是带着无比幸福的余韵醒来的,虽没有留下记忆,但在睡梦之中的药片所给予的影响无疑是强烈的了。难道不是因为不愿从那非常幸福的世界回到这里而进行过反抗,所以才流泪吗?于是,我就把记忆中没有的这个梦当做新问题来思考了。但是,我看了名叫卡斯塔涅达的南美人写的书,发现他写了和我大体相同的经历。

  卡斯塔涅达从墨西哥的亚基人那里懂得了仙人掌花的幻觉效果,据说他在精神上得到了一次既广泛而又深刻的体验。他在梦中时,亚基人围拢他、守护他。当他醒来时,又恶心又头部剧痛,心脏像要炸裂,他迷迷糊糊地单腿旋转,直到他爬进屋前的沟里才清醒过来。他多么不愿从梦境中回到现实里来呀。虽然我梦中的行为并没有证人,但是,我也做过那样的梦,我在那种梦中不是也从死亡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了么?虽然我如此设想,但再也不去索取那种药片了。因为卡斯塔涅达已从亚基人那里逃跑了,我怕再做这梦就会受到给我药片的同事的支配了。

  森的父亲抿了抿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可爱的小嘴儿,然后嗔怪似地瞪着我。他好像刚才就看透了我渴望得到一颗那种黄药片,所以他给这个冗长的真假难辨的故事留下漏洞使我失望,他才满意。不过,森的父亲好像也因为我表现出明显的失望而让步了。他这样建议:

  “其实,你只要读一读荣格①自传,关于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①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GustauJung一八七五—一八六一)瑞士心理学家。包容译注

  我早就承认森的父亲不但学有专长,而且是博览群书的人了。于是,我依照他的建议,看了荣格的书,我从中体会到了极大的解放感,荣格的自传在我的肉体内与我的有意与无意共同生活,找到了一种和解。在阅读荣格自传的过程中,我至少不再因为梦中的不幸而倍增现实生活中的悲惨了。自那以后,我一觉醒来就能在梦和现实生活之间打上楔子了。那种当我要起身离床时梦和现实生活在我的视野里重叠的现象也消失了。尽管我的情绪还在残梦之中,但是,毕竟向现实生活伸出脚来走下床了。

  尤其令我高兴的是荣格本人遇到的瑜迦行者所表达的“下意识在出生前的整体性”的思想。在“彼方”的下意识之中有整体性;从那里又产生缺乏整体性的“此方”的意识。荣格还有一个梦,那就是装着魔法幻灯透镜的箱子似的飞碟。他说:“我们常常把空中的飞碟当成我们的投影;可是,现在,我们变成它们的投影了。我就是被魔法的幻灯投影为C.G.荣格的。不过,是谁操纵那架机器的呀?”

  他本人并不打算去解决谁在操作机器这个问题,因为他本来已经得到了欢乐。虽然荣格断言说道:“我的存在的意义在于生命向我抛掷了问题。或者相反,是由于我向世界投掷了问题。所以,我必须传递它的答案。”

  我带着浓厚的兴趣梦想着这样的事。UFO向地面投影,而那影像就是我和我的儿子。从我的影像溯到光源,用高中物理课上学会的方法画虚线,这时,如果从我儿子的影像上也向光源引虚线,就会发现我俩都出自一个光源,我和我的儿子都包括在“下意识的出生前的总体性”之内。

  我的确满怀喜悦地相信那总体性,虽然并不能做到每时每刻都完全相信。尽管我俩出自一个光源,但事实上在地面上已经分支了两个投影,而且我也明知我和我儿子都得在分支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地死去。

  就在我被荣格唤醒、有了新的体会的一周之内,偏巧森的父亲没来接他的儿子。代替他来学校的是那位在黑衣服下面露出细腿的印第安人似的心事重重、目光下垂的森的母亲。虽然她只和我交谈过一回,但那谈话也是很离奇的。

  “你认识那个姓麻生野的电视播音员么?她和我家男人有关系,是个坏女人!你见到她时,告诉她不要再干那事了!”她说时瞪大眼睛,褐点儿似的眸子在扩大了的眼白里凝固不动。

  “我听说过麻生野樱麻这个名字。”当我犹豫支吾时,森的母亲已经摇晃着她那虽然瘦小但很结实的身子钻进等待我们的孩子那群人所在的角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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