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胜利,结构的失败【黑暗荣耀 第二季观后感】(2)
2023-03-13 网友提供 作者:Jessie 点击:次
河道英是个太矛盾的人物,他一边展示着对司机、妻子以及混混帮手的物化与傲慢,一边却又有同情心,劝妍珍去和受害者道歉,为了保护女儿带她出国,编剧和导演的意图太过暧昧不清,以至于让人无法完全理解河道英这个人物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编剧和导演想谴责这个人物,却最终又放了他一马,河道英是全剧唯一一个施加了暴力却没有受到惩罚的人。当然有人可能会说编剧给他的惩罚是让他被妍珍“戴绿帽子”,让他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emmmmm……这种“惩罚”是有争议的,至少它不是显而易见的惩罚。 河道英身上存在巨大的恶,这种恶不是他天生自带的,也不是原生家庭培养出来的。它不是恶人团那样歇斯底里的外溢的恶,而是温和、隐晦、不自知的,带有阶级属性和父权属性。他对司机轻蔑,轻描淡写地解雇了司机,混混替他办完事后,他随手把装了钱的信封扔到别人脚边,选择妍珍的理由是“穿得最少,而且都是迪奥”。 我们看看他在发现妍珍出轨之后是怎么对待她的。妍珍对待具有明显威胁性的东恩都尚且能装装样子,甚至还有反制手段,但是她面对河道英,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东恩需要花十八年才能把她打入地狱,而河道英一句“我回了,回了沉默”就能轻易地让她当场破防。冷暴力之所以比吵架、肢体冲突更折磨心智,是因为“冷”往往伴随的是“忽视”。受害者承受的痛苦不仅是来自痛苦本身,还有对痛苦的刻意忽视,是一种寻求宣泄和共情而不得,三分痛苦在冷暴力的加持下都有可能变成十分。冷暴力往往是家人、伴侣、朋友拥有的特权,这让它更具毁灭性,因为我们寻求宣泄和共情的对象往往都是这些人。 冷暴力的“忽视”属性恰好又暗合了一种结构性、制度性的恶,这种恶不仅在于个体对个体施加的暴力,更在于权力机构、意识形态等集体对个体施加的暴力。我们往往能够反抗个体暴力,但我们却很容易在结构性暴力面前败下阵来,不仅会失去反抗意志,还有可能将这种暴力合理化和内化。河道英的形象加上演员郑成日优雅的表演进一步推动了这种暴力的隐身。 《黑暗荣耀》最大的遗憾之处就在于,它最后把结构性暴力变成个体暴力,制度问题变成个人问题,权贵死了,权贵阶级仍然存在,个体施暴者受到了惩罚,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结构性施暴者却完美地隐身了。因此在我看来,河道英的存在是对文本意图的否定,他解构着文本。 三、以女性为主角的非女性创作 《黑暗荣耀》的编剧尽管是女性,但剧作却处处透露出与父权意识形态的痕迹。剧中女性角色相关的暴力分为四类:性暴力、肢体暴力、世代间暴力、上下级暴力。第一类性暴力:东恩、景兰遭受过不止一次甚至是长期的猥亵,死去的素禧遭受过性侵,李莎拉吸毒zw、kj的视频被曝光、流传,朴妍珍受到孙明悟口头的性侮辱,被丈夫明晃晃地物化和男凝,崔惠廷更是被不同男性女性进行性化羞辱。第二类肢体暴力,主要存在于东恩、景兰、素禧以及大婶身上,朴妍珍、李莎拉、崔惠廷当然也被甩过耳光、扯过头发,甚至崔惠廷最后被铅笔扎进脖子导致不能说话。第三类世代间暴力,主要是东恩妈妈对东恩的背刺与纠缠,妍珍妈妈洪英爱对妍珍的精神PUA与背刺,家暴男对女儿善雅的殴打,以及最后朴妍珍被夺走女儿,切断和女儿的联系。第四类上下级暴力,主要是职场霸凌,比如崔惠廷、朴妍珍对各自下属的欺凌。 男性角色相关的暴力集中于肢体暴力和上下级暴力,很少有性暴力和世代间暴力的痕迹。然而,除了周汝正长期遭受杀人犯精神暴力,全在俊争夺女儿抚养权失败之外,其他男性相关的暴力往往都直接干脆,一击致命,倾向于物理消灭。剧中死去的角色除了素禧和跳大神的神婆为女性外,其余均为男性。班主任被儿子亲手杀害,孙明悟被朴妍珍+金景兰用酒瓶砸死,全在俊被弄瞎了眼睛推到水泥里淹死,大婶的家暴丈夫被洪英爱开车撞死,黑警申英俊被混混助手打死。 死和活着受辱究竟哪个更痛苦,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但从暴力手段的设置上可以窥见主创团队的潜意识。剧中对于女性设置的暴力明显更加扭曲,种类更多,且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折磨和人格侮辱,令人窒息,男性遭受的暴力种类少得多,也很难称得上有什么巨大的精神伤害,为了达到平衡,只能加重物理消灭的程度。可能主创团队包括观众在内很难想象性暴力和世代间暴力会对男性造成什么伤害,尤其是性暴力。让男性被性侵、阉割,沦为性中的客体,凝视的对象,恐怕片子就不止十八禁了,但在女性身上,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