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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玛格丽特(第18章 碰壁的来访者)(9)



    “我刚才从可靠方面获悉,”索克夫瞪起眼睛,呆痴地看着玻璃镜框里的一张集体照片回答说,“我将在明年二月死于肝癌。我恳求您制止病情的发展。”

    库兹明教授仰身靠在哥特式座椅的高椅背上,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懂您的意思……怎么,您已经请医生看过?您头上为什么缠着绷带?”

    “请什么医生?!……您还没见过这样的医生呢!……”这时索克夫的牙齿忽然格格地响起来,“请您别管头上的绷带,这都没关系。您别管脑袋!脑袋跟这毫无关系,我是请求您制止肝癌的发展。”

    “可是,请问,这是谁告诉您的?”

    “请您相信他吧,”管理员恳切地请求,“他肯定是知道的。”

    “我一点也不明白,”教授耸耸肩膀,同时把座椅向后一推,离开了桌子,“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您什么时候死呢?他又不是医生!”

    “而且知道死在第四号病房!”管理员回答说。

    库兹明教授看看眼前的病人,再看看他的头和两条湿裤腿,心想:“麻烦事够多了!又来了这么个疯子!”

    “您喝酒吗?’墩授问道。

    “从来不沾边儿。”管理员回答。

    一分钟后他已脱去外衣躺在冰凉的人造革卧榻上,教授揉着他的肚子。经这一揉,管理员的情绪大大好转了。于是,教授绝对肯定地说:现在,至少就目前的检查来看,没有任何癌症迹象。但是,既然来了……既然受到江湖骗子的吓唬,自己又有些担心,最好作一次全面化验……教授迅速地开着各种化验单,一面对他解释着哪一张该拿到什么地方去,该送去什么化验物……另外还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他,叫他去找神经科专家布勒教授,并且告诉他:您的神经已经完全失调了。

    “我该付给您多少钱,教授?”索克夫掏出鼓鼓囊囊的钱夹子,用颤抖的声音和颜悦色地问。

    “您随便。”教授生硬而冷淡地回答。

    管理员掏出三张十卢布钞票放在桌上,然后又用异常柔软的、像猫爪子似的动作在钞票上面放了一小摞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放下时它发出轻微的金属声。

    “这是怎么回事?”库兹明教授捻着两撇小胡子问道。

    “请别见笑,教授,”管理员小声说,“我求求您想法制止我的癌症发展吧!”

    “请马上把您的金币收起来!”教授态度高傲而严峻,“您最好还是去治治您的神经!明天送尿来化验。不要多喝茶,完全不要吃盐!”

    “菜汤里也不能放盐?”索克夫问。

    “什么都不要放!”教授命令道。

    “嗨!”管理员忧郁地叹了口气,用深受感动的目光望着教授,收起报纸包着的金币,一步步倒着退向门口。

    这天下午教授的病人不多。黄昏前最后一位病人也走了。教授一边脱自罩衫,一边无意中朝索克夫放下三十卢布的桌角看了一眼,他看到:桌上根本不是十卢布钞票,而是三张“阿布劳一久尔索”香槟酒①的商标。

    ①阿布劳一久尔索是苏联北高加索地区克拉斯诺达尔市附近的一个城镇,有个著名酒厂,生产名牌香槟酒“阿布劳-久尔索”。

    “鬼晓得是怎么回事!”库兹明教授嘟哝了一句,在地上拖着已脱下一只袖子的白罩衫走过来,摸了摸那几张纸,“看来,刚才这人不仅有精神病,还是个骗子手!可他来找我干什么呢?叫人纳闷儿!难道就为了弄到一张化验尿的化验单?噢,他一定是把大衣偷走了!”于是教授只穿着白罩衫的一只袖子急忙跑向前室,站在前室门口尖声喊道:“克谢尼娅-尼基季什娜!你快看看,大衣是不是还都挂在那儿?”

    大衣一件不少。但是,当教授脱下白罩衫又回到桌前时,他的两脚却像在地板上生了根,眼睛盯着自己的办公桌怔住了;在刚才还放着几张酒瓶商标的地方,蹲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黑猫,它正冲着一小盘牛奶在喵喵叫。

    “这是怎么回事,请问?!这太……”教授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脑勺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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