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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赫武功的五十天战争(19)



  峡谷和“在”的老人们,也就是现在原生林里的村庄=国家=小宇宙军队的将军们,如以上屡屡提到,曾经关心他们战后的命运,不仅不让他参加五十天战争,而且极力避免和他们直接说话。于是“敌性村民”中倾吐苦情一类的东西,就由父亲=神官作为联系人把它集中在一起,然后再把将军们的答复带给他们。对于五十天战争积极提案的、代用教员的通信文计划,也是由父亲=神官传达给老人们的,父亲=神官再把正式回答用自己的语言翻译过来而说服代用教员的。这件事是父亲=神官在讲授斯巴达式神话与历史课程时直接对我说的。父亲=神官首先对代用教员的构想给以高度评价。说它不是美国独立宣言那样的文体,态度是友好的然而不夹杂着个人感情,谈实际问题时没有遗漏之处,总之,以商业通信文教科书文章的形式写了这样的信。以这种形式呼吁世界上被压迫民族团结起来而寄发出去,这想法的确高超,值得称赞。特别是致中国的信,真想面交不久必须同大日本帝国军队开始全面战争的共产党军队。致美国的信,想交给印第安大酋长们。据说,他们之中有人多年来就抱有这种想法:和亚洲的黄色人种联合起来,推翻白人统治。合乎他们构想的黄色人种,只要与这个国家有关,那就决不是大日本帝国臣民,而且是躲进我们这块土地上的原生林里“不顺国神、不逞日人”的我们。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大日本帝国臣民并不把印第安看作陛下的赤子。——父亲=神官就是这么谈了在森林和峡谷之间开始的战争意义,他对代用教员说:希望团结起来的信寄到外国去,本质上是正确的。但是这里有另外一个必须思考的问题,那就是战后的课题。使人们经历了巨大而残酷的战争,最后将是我们这一方败北吧?作战本部的老人们在确确实实打败之前,他们依旧是精神百倍地干到底的气概。一旦打败,这里的共同体肯定趋向衰微,但是土地和人决不会丧失。失败,不过是此地独特历史一环的一件事而已。所以,现在这盆地上的人,不论是我还是你这样的外来人,对于凡是这片土地养育的人们来说,这里的历史原则,也就是说,关于这里的独立共同体一直对外严守秘密的原则,在现在这个阶段彻底放弃,把这公开信寄到全世界去,这算怎么回事呢?这事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不是把本地的历史原则弄得乱七八糟的举措吗?

  本来,父亲=神官也在以木蜡产量最盛时期为中心内容进行研究,所以代用教员对他尊以为师,在交换研究成果过程中,多多少少地也了解到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独特性。所以他听了父亲=神官就他以商业通信文的形式而内容却是谈战争的这封信的构想所作的评价,立刻表示接受。这就是说,父亲=神官在五十天战争期间还作了这类工作。

  我想,父亲=神官在不出头露面的地方,对老人们完成作战方面一定给予了巨大帮助。从父亲=神官的角度看来,在他为之献出一生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研究上,现在正处于显露出尖锐问题的现代史局面,所以怎么能够不为此奋然而起呢?然而父亲=神官也和老人们一样,已经预见到五十天战争的败局,为了战败之后也不被逐出峡谷的神社,他必然想到,目前至少在表面上保持中立而甘居“敌性村民”这个地位。

  属于偏僻地带的我们当地小学校,不论什么时代总有那么一群乖僻的老师,五十天战争时期也有一位怪物式的体育教师。妹妹,这人就是我们大哥的同学,就是他们的毕业纪念照片上那个高颧骨,红红的一张小脸的汉子,他似乎总为他师范学校长跑选手参加过全运会而沾沾自喜不已。青年团的马拉松大会时,一出场就出了笑话,他以身穿师范学校运动服的姿态出现,大概是表现他那标准跑法吧,把腿抬得很高很高地跑在前面,但是还没有跑出峡谷就因为肚子疼弃权了。他一肚子委曲似地说:“四六不懂的家伙简直是瞎跑!”可是说话之间就被头上扎着拧起来的布手巾、光着两只脚板的小伙子们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即使这样依旧我行我素的这位体育教师在青年团里组织了特别行动队,甚至用半新不旧的校服改做制服。据说他把干农活干到太阳落山的队员召集到夜间的学校操场上去,练习列队行进。当然,特别行动队员们并不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训练。按照破坏人梦中指示而开始的盆地总动员修建堤堰的时候,这位体育教师像局外人一样概不参加,似乎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到了全体人员必须退到原生林里的阶段,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叨叨咕咕地抗议:“简直是胡来,到底想干什么呀?!”被他们特别行动队的人给带走。希望这位体育教师和其他教师一起,在森林的学校营地上课。但是,当他知道必须躲着进驻于峡谷的大日本帝国军队是为了疏散的时候,这位体育教师根本不想为了理解新的情况而发挥一下想象力,火冒三丈地反复说:“简直是胡来!到底想干什么!根本没有把孩子们的教育放在心上。”人们担心体育教师很可能逃出营地投奔大日本帝国军队去,所以还得派两个年轻人经常监视着他,给作战时期带来人力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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