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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第23节)(2)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因为只有两天,没必要把她带来。”

    “你一个人——在帕克旅馆?”

    她露出一丝旧日的怨恨看着他说:“这让你感到危险了?”

    “不,不是危险——”

    “而是不合习俗?我明白了;我想是不合习俗。”她沉吟了片刻。“我没想过这一点,因为我刚做了件更不合习俗的事,”她眼神略带嘲讽地说。“我刚刚拒绝拿回一笔钱——一笔属于我的钱。”

    阿切尔跳起来,后退了两步。她收起阳伞,坐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在沙砾上画着图案。他接着又回来站在她面前。

    “有一个人——来这儿见你了?”

    “对。”

    “带着这项提议?”

    她点了点头。

    “而你拒绝了——因为所提的条件?”

    “我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他又坐到她身边。“是什么条件?”

    “噢,不属于法定义务:只是偶尔在他的餐桌首位坐坐。”

    又是一阵沉默。阿切尔的心脏以它奇特的方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坐在那儿,徒劳地寻找话语。

    “他想让你回去——不惜任何代价?”

    “对——代价很高,至少对我来说是巨额。”

    他又停下来,焦急地搜寻他觉得必须问的问题。

    “你来这儿是为了见他?”

    她瞪大眼睛,接着爆发出一阵笑声。“见他——我丈夫?在这儿?这个季节他总是在考斯或是巴登。”

    “他派了个人来?”

    “对”

    “带来一封信?”

    她摇摇头说:“不,只是个口信。他从来不写信。我想我一共就收到过他一封信。”一提此事令她双颊绯红,这红润也反射给了阿切尔,他也面色通红。

    “他为什么从不写信?”

    “他干吗要写?要秘书是干什么的?”

    年轻人的脸更红了。她说出这个词仿佛它在她的语汇中并不比其他词有更多的意义。一时间,他差一点就冲口发问:“那么,他是派秘书来的?”但对奥兰斯基伯爵给妻子的惟一一封信的回忆对他来说太现实了。他再次停住话头,然后开始又一次冒险。

    “而那个人呢?”

    “你指的是使者吗?这位使者,”奥兰斯卡夫人依然微笑着答道,“按我的心意,早该走了,但他却坚持要等到傍晚……以防……万一……”

    “那么你出来是为了仔细考虑那种可能?”

    “我出来是为了透透气,旅馆里太问了。我要乘下午的火车回普茨茅斯。”

    他们默默无语地坐着,眼睛不看对方,而是直盯着前面过往的行人。最后,她又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说:“你没有变。”

    他很想说:“我变了;只是在又见到你之后,我才又是原来的我了。”但他猛然站起来,打量着周围又脏又热的公园。

    “这里糟透了。我们何不去海湾边呆一会儿?那儿有点风,会凉快些。我们可以乘汽船下行去阿利角。”她抬起头迟疑地望了望他。他接着说:“星期一早晨,船上不会有什么人的。我乘的火车傍晚才开:我要回纽约。我们干吗不去呢?”他低头看着她,突然又冒出一句:“难道我们不是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克制自己了吗?”

    “哦——”她又低声说,接着站了起来,重新撑开阳伞,向四周打量一番,仿佛审视眼前的环境,下决心不能再呆在里面了,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你千万不要对我说那些事了,”她说。

    “你喜欢什么我就说什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除非你让我说,否则决不开口。这又能伤害谁呢?我只想听你说话,”他结巴着说。

    她取出一只金面小怀表,表上系着彩饰的表链。“啊,不要计算时间,”他脱口而出说,“给我一天吧!我想让你甩掉那个人。他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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