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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这样。据我所知,他除了穿过校园去上课之外,从来不离开这个地方。”

 

  “先生们!先生们!”传来了男高音尖声细气的声音。“我真高兴见到你们,欢迎你们赏光。”

 

  一个胖墩墩的人影从另一个房音匆匆而至,穿过阴影来到了灯光之下。

 

  他对他们灿然微笑,同时往上推着厚厚的圆眼镜,以便通过它来看东西。他的手刚一松开,眼镜立刻又滑了下来,不大稳当地架在他那狮子鼻的圆鼻头上。“鄙人温德尔·厄尔思,”他说,他短粗滚圆下巴上的那撮乱糟糟的灰白山羊胡子一点也没给他增添威严,那副笑咪咪的面孔和矮胖浑圆的身躯干更是完全缺乏神气劲儿。

 

  “先生们!欢迎你们赏光,”厄尔思又说了一遍,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里,两条短腿晃晃悠悠地挂着,脚尖离地面足足有一英寸。”达文波特先生也许还记得,对我来说足不出房是……呃……一件相当要紧的事。我不喜欢旅行,当然,走走路除外,漫步走过校园对我来说也就活动得够了。”

 

  阿什利还站着,颇有点尴尬。厄尔思盯着他看,也越来越显出尴尬的神情。他掏出块手绢擦了擦眼镜,再把它戴上,说道:“哦,我看出咱们的难处了,你们没有椅子坐。好,来吧,请自便。要是上面有东西,先把它拿开,拿开,请坐吧。”

 

  达文波特动手把一把椅子上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地板上,把椅子推给阿什利。然后又把另一帐椅子上的头盖骨标本更加小心地放到厄尔思的写字台上,标本的下颌骨绑扎着不结实,在他挪动时松了,就歪着下巴立在桌上。

 

  “没关系,”厄尔思和蔼他说,“没事儿。现在说说你们的事吧,先生们。”

 

  达文波特等了片刻,想让阿什利先开口接着就欣然拉过了话头。“厄尔思博士,你还记得你有个叫詹宁斯的学生吗?卡尔·詹宁斯。”

 

  顷刻间厄尔思的笑容消失了,努力地回忆着。他那有点突出的眼睛不住地眨动。“不,”他最后说,“一时想不起来。”

 

  “学地质专业的。若干年前他听你过的外星学课。我带着他的照片,看看是不是能帮点忙。…

 

  厄尔思把递给他的照片凑到眼前,专心地审视着,不过脸上依然露出疑惑神色。

 

  达文波特继续讲下去:“他留下了隐晦的信息,它是解决一个极其重要问题的钥匙。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不能圆满地解释它,可我们弄明白了一点——它指引我们来请教你。”

 

  “真的?大有意思了!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非是想听听你对解释这个信息有什么看法。”

 

  “我可以看看它吗?

 

  阿什利默默地把纸片递给温德尔·厄尔思。外星学家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它,又翻过来看了一下空白的背面。他说“什么地方写着让来问我呢?”

 

  阿什利愕然一惊,但是达文波特抢先说道:“就是那个指着地球符号的箭头。看来意思很清楚。”

 

  “很清楚这是个指着代表地球的行星符号的箭头。我认为假如它是在某个其它天体上被发现的话,可能是直截了当地表示‘到地球去’的意思。”

 

  “它是在月球上发现的,厄尔思博士。我想存在着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过当我们了解到詹宁斯曾经是你的学生时,马上觉得它显然似乎是在指你。”

 

  “他在这儿的大学里听过外星学课?”

 

  “是的。”

 

  “哪一年呢,达文波特先生。”

 

  “一18年。”

 

  “啊,谜团解决了。”

 

  “你是说信息的含意解决了吗?”达文波特说。

 

  “不,不。那个信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是说为什么我想不起他来的谜解决了,因为我现在记起他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多虑、腼腆、不爱出头露面,完全不是使人难以忘怀的那类人。要没这东西,”他拍了拍那纸头,“可能我说什么也想不起他来。”

 

  “为什么一纸卡片就使事情有了转机呢?”达文波特问道。

 

  “它是用一语双关的文学游戏提到我的。地球——厄尔思。当然,编得不怎么高明,可确实是詹宁斯的作法。他的乐趣就是说俏皮话,可老也想不出称心的妙句来。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他不时乱编双关俏皮话。我也很喜欢双关语,挺欣赏它,可詹宁斯(对了,现在我完全记起他来了)说的简真瞥脚透了。不是拙劣不通,就是毫不含蓄、索然无味,就象这一句似的。他完全缺乏说俏皮话的天才,可是热衷得不得了……”

 

  阿什利突然插嘴说:“信息的内容完全是以单一类型的双关语组成的,厄尔思博士。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这和你刚才讲的也是一致的。”

 

  “噢,”厄尔思扶了扶眼镜,再次透过镜片审视着卡片和上面的符号。他撅起嘴,然后乐呵呵地他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那样的话……”阿什利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张口要讲话。

 

  “不过要是你们告诉我整个经过,”厄尔思接着说,“那也许可能看不出点儿什么来。”

 

  达文波特赶紧对阿什利说:“我可以谈吗,先生?我相信此人靠得住,也许有门儿.”

 

  “说吧,”阿什利嘟嚷着说。“事已至此,又有何妨?”

 

  达文波特用简捷明了的措词略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未,厄尔思细心地听,短粗的手指在闪闪发亮的乳白色写字台面上挥来挥去,就象在拂掉看不见的烟灰似的。故事快讲完的时候,他抬起双腿象弥陀佛一样盘腿打起坐来。

 

  当达文波特讲完的时候,厄尔思又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们带来费兰特整理的谈话记录副本了吗?"

 

  “带了,”达文波特说。“你想看看吗?”

 

  “请给我."

 

  厄尔思把那条缩微胶片放到扫描器中迅速地看了一遍,看到某些部分时嘴唇不住莫名其妙地动来动去。最后他拍了拍那书写着费解的信息的卡片复制品说:“你们说这就是全局的关键?是决定性的线索?”

 

  “我们认为是这样,厄尔思博士."

 

  “而且它不是原件,只是个复制品。”“是这样。”

 

  “原件让那个费兰特带走了,你们相信它落到了极端派手里。”

 

  “完全可能."

 

  厄尔思摇摇头。看起来有点儿发愁。“人人都知道我绝不同情极端派,我愿用一切手段同他们斗争。因此我并不想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可是……到底有什么能说明这个影响思维的物体确实存在呢?你们仅仅掌握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还有你们对一系列神秘标记的复制本所作的模棱两可的推断,而那些标记很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

 

  “是的,厄尔思博士。但是我们不能听之任之。”

 

  “你们对这份副本的准确性有多大把握呢?这上面如果漏掉了原件上的某些内容,某些能使这一信息一目了然的内容,某些破解这一信息所不可缺少的内容,又怎么办呢?”

 

  “我们肯定副本完全准确。”

 

  “反面是怎么回事?这份复制品的背面什么都没有。原件的反面是什么样?”

 

  “进行复制的那名特工人员告诉我们原件背面是空白。”

 

  “人是会出差错的。”

 

  “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他出了差错,我们必须根据他并未出差错这一设想进行工作,至少在找回原件之前要这样子。”

 

  “你们还要我相信,对这个信息所作的一切解释都必须不折不扣地以在这儿看到的东西为依据,”厄尔思说。

 

  “我们认为是这样。事实上,我们坚信是这样。”达文波特说,感觉信心越来越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