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
我与家泰决定结婚了。
很多故事以这句话来作结束语。
但请你相信我,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我们的故事是在决定结婚以后开始的。
第一件事,家泰说:“要告诉双方父母。”
“啊,”我将拇指含在嘴边,“啊,是,双方父母──可是关他们什么事呢?又不是他们结婚。”
家泰瞪我一眼,“艺术家,这是三千年来的习俗。”
“别把我的职业牵涉在内,”我说:“那么你去约见他们。”
“不不,不是这样,”他耐心的说:“要分开三部份来做。”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说来听听,导演先生。”
“第一次,我去拜见令尊令堂,第二次,见我的父母,第三次,订张台子,咱们一对,他们两对老人见面。”
我不以为然,“不必了吧?”
“当然是必要的,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家泰肯定的说:“本来他们早应见过面,可是因我俩不与家人住,所以才有这种事发生。”
“好,”我没法度,只能答应下来,“你说吧,怎么见法,我听你的就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说:“住的地方呢?”
“随便那里好了,你的公寓,或是我的公寓,或是把这两幢小房子卖了,换座大的。”我说。
“说起来可简单,”他笑,“进行起来!也要一头半月的。”
“还有什么?”我觉得凉飕飕。
家泰搔搔头皮,“请客呢?”
我坚决地说:“我不请客。我结婚,与别人无关,这些人在我生活寂寞的时候,不一定出过力,在我认识你之后,更加不值一毛钱,干吗要为他们添增那么多麻烦?”
“嗳,器量不可太小,你做人别这么偏激好不好?”家泰有反感。
“我哪像你,相识满天下,人人都是两肋插刀的好友。”我赌气,“我是个阴险小人,我没有亲友。”
“喂喂喂,咱们怎么吵起来啦?”他说:“少安毋躁,从头计议。”
我说:“旅行结婚,咱们索性到外国结婚,省下这一笔费用。”
“旅行是旅行,结婚是大事,确是应该告一个月假外边去走走,但喜酒是一定要请的。”
“分开两件事做,先结婚,后请客。”我说。
“也好,你说到哪儿结婚?”
“巴黎。”
“咱们的洋泾法文不够用,一回儿那牧师问:‘你是否愿意做梁家泰的奴隶?’你没听懂,也答应了,岂非大大的吃亏?”
“说得有理,”我笑,“那么英国吧,我在英国读了四年书,我熟英国。”
“那还不如加拿大,我熟魁北克。”
“好,到你的地头去。”我速战速决,“先谈结婚的事;定了日子,咱们去买指环、做新衣,还有订机票与旅馆──家泰,要做的事怎么那么多?”
“是,不研究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结婚最简单不过?”家泰也纳罕。
△月△日
我们一件件的办起来,一边争论一边做,两个人办事能力虽高,却也头痛。
我坚持要往迪斯尼乐园,又得去申请美国护照,在领事馆排队就排半日。
接著到医生处检查,笑与家泰说:“你是独子,若检查结果是我不能生育,那还是另娶淑女吧。”
花了好几百元,结果医生说可以生到五十五岁更年期,梁家不怕没太子继位。
两只白K金戒子共重三钱二分,一千三百多元,听得一大跳,我说:“从前彷佛足金也只要数十元。”
家泰问:“你以前结过婚?”这家伙!
西装一套两千多元,还得配皮鞋衬衫领带,家泰不肯穿礼服,他说:“弄得不好,像西餐馆领班。”又属我穿旗袍套装。
我看中一件垒丝料子的裙子,哗,美得它?堕肩、细腰、裙头打密折,如果配缎鞋、短手套以及鲜花,简直像公主。
可是家泰说二五月份魁北克还很冷,当心生肺炎。”扫兴。
于是只好缝制丝棉旗袍,告诉你,结婚跟其他世事一样,不如意地方多多。
△月△日
拜见了家泰父母,很和蔼可亲,未来家翁长得与家泰一模一样,声音都分不出来,很趣致。
后来他对家泰说:“这女孩子好,万中选一。”
乐得我。
家泰去订了飞机票,好贵,我跟他争论,说:“旅行社有便宜的机票。”他但笑不语。
于是我到处打电话去托朋友,结果打八折或九折的机票全部得在一个月前订,挤过公路车,无奈,向家泰认错低头,哗,他那个得意劲儿。
结婚费用我与他一人分担一半,因他一时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现款,而我则一向有点节储,本是打算买只白金钻表的,现无法不取出作正经用途。
向公司请好一个月假,同事纷纷恭喜我,要求见家泰,偏偏家泰理了发,看上去老土老土的模样。他还强辩:“人品出众就好,你管我那头怎生模样。”哩!好大口气。
不过香港人好势利,单听到工程师三个字,顿时刮目相看,家泰就是这点占便宜,其实家泰并没有钱,我只是敬他是个专业人士。
一切都好像准备好了,戒子戴手上,机票在握,行装俱备,结婚如果只是注册那么简单,生活还不失是愉快的。
但是梁老先生跟老太太怪叫起来,“什么,不请客?只有一个儿子呢,不宣告亲友是不行的!”
和蔼的老先生有点伤心,硬是叫我应允下来。
我细细声跟家泰说:“咱们没钱了。”
家奉犹疑地问:“要请几桌呢?”
老太太不知道啥算盘,一下子就有了答案:“七十多桌,新娘子家占廿桌。”
“七十多桌?一桌十二个人,一共一千个客人?我哪里认识那么多人?连老佣人算在内,顶多两桌人。”
老先生说:“不用你们出钱,一切有我们。”
“可是──”我想说可是我们得出力呀。
老太太打断我:“就这么决定了,我替你去订做衣服,大红的绣花袄,盘金裙子。”
我与家泰面面相觑。
“回来再说,现在没时间了。”家泰说。
老先生见再不退步要闹僵,才勉强应允了。
回家后我同家泰埋怨说,“你们家广东人真烦。”
“大家热闹热闹,”他说:“老人家重视你才肯花那么些钱呢。”
“订在哪里?”我问。
“丽晶酒店。”
“四五千块一桌的菜,订八十桌?”我惊问。
家泰点点头……我只觉肉辣辣地痛起来,大花费了。
△月△日
找房子找得一佛出世。
我们心目中的房子最好有两千呎左右,厨房要大,房间亦要大,将来生了孩子,雇了佣人,不必搬家。
家泰此刻住的公寓有七八百呎,比我的房子面积略大,两层卖了,约值一百万,可是近千六呎的房子,地段略好,要百六万,向银行借六十万,那利息简直是高利贷,想想都睡不著。
于是夫妻俩坐著头痛。
我忽然问家泰:“怎么离婚的人这么多?我连结一次婚都嫌烦,我是不离婚的,我怕怕。”
家泰笑,“难怪流行同居。”
我深深叹一口气,“同居亦不易。即使有了房子,还得装修,现在百物腾贵,真受不了,救命。”
“我知道爹爹有个房子,千多呎,叫他向房客收回来给我们住。”
我没精打采,“开玩笑,怎么收得回来?大家又不是没处住,上次有个女人,收了房子说自住,没到两年卖了出去,被人告密,法庭判罚五十万!”
家泰喃喃说:“怎么办?”
“别想了,想破了头也没用,先结婚,婚后住小房子,然后才定下心来慢慢想。”
“也只好这样一步步来。”他耸耸肩。
“不过先得找佣人,真是当务之急,天天这样出去外头吃三顿,快破产了。”我说。
“佣人?”家泰像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人。
“是呀,”我形容给他听,“白衣黑裤,替咱们收拾地方洗衣服煮饭的那种好帮手。”
“为什么要请佣人?”他反问。
“因为我这个主妇要出外工作呀!”
“婚后还要工作?难道你还没辞职?”他怪叫,“我最不喜欢我老婆跟男同事打情骂俏。”
“钱不够花呀,不做怎么行?”我的声音尖起来。
“你要花什么钱?生活费我自然会得支付。”他抢著说。
“生活费?这年头还有饿死的人?我是说零用,我平日的使用非同小可,没理由放弃这么丰厚的工作。”
“不是说做工受气吗?”他声音越来越高。
“受气管受气,发薪水准就可以了。”我说。
“孩子们谁管?”
“褓姆呀,再贵也不过三两千,我没理由放弃一万元的薪水不赚,回家蓬头垢面地做女佣,于经济学都不合,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他与我算账,“孩子们非要亲自照顾不可。”
“那么你留在家照顾他们,孩子有一半是你的。”
“什么?”他跳得老高。
“你思想落后封建,我不予接受。”
“结了婚再说。”
“什么都可以结了婚再说,这件事不行。”
他垂头丧气,“若不是爱你,我都不想结婚。”
“啊,家泰,汝道不孤,我也有同感。”我拍著他的背安慰他。
“这是试炼,原来结婚是试炼爱情的坚定。”
家泰说得很对。
不过我们还是没找到房子。
别人彷佛结婚结得很容易,而我俩差点反脸。
天天晚上拿一只计算机算。
旅行:旅费住宿加饮食,廿七天,两个人一共四万港币。房子装修连电器,又是五万,购买日本小车子,三万……除非中六合彩。否则继续头大。
△月△日
今天我撑饱了,猪油蒙了心,忽然兴致孜孜的问家泰:“阿泰,你好像什么也没送给我,怎么连钻石戒子也没有?”
“什么?”他简直拔直了喉咙,“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要我的命?”
我忍气吞声,回到房间,关上门,算了,也不与他吵,他都快崩溃了,再吵下去大家都没好处,这个婚怕会结不成。
我却不相信钻石贵成那样子,故此跑到相熟的珠宝店去询问。
惠记银楼的会小姐说:“……略好一点的两卡方钻,约八万元也可以了。”
我吓得下巴都掉下来。
很不开心的回家来,这辈子也许注定要秃著指头做梁太太了,所以你说,一切都是命运,与人无尤,所以别说不贪图做阔太太,没有这个福气,我保管你做不成。
不但说我生活上的享受差,而且我的一切享受都是劳苦所得,天天上班,连假期内也挣了散工来做,这样子苦苦节聚所得,多劳碌。
有时候忙得慌,就羡慕那些太太一切都享现成,不必做也有得吃──不是没出息,而是累了。
但是我爱家泰,两个人打仗总比一个人好,至少在战壕中可以略事休息,让他站岗,咱们俩守望相助。
想到这里,精神又来了。
不是说爱情值千金吗?
因有琐碎的事做,干脆请了一星期的假到处奔走。
去取衣服的时候又看到几块很美的衣料,花团锦簇,巴不得多做几件衣服。可是要待蜜月回来再说,家泰怕要怪叫。
现在我的钱是他的钱,他的钱呢,还是他自己的钱,哈哈哈哈。这老小子。
家泰约了我吃中饭,忽然之间在饭店里,良心就发现了,伊说:“娶到你这样的老婆,真是三生有幸。”
我白他一眼,“自然,这年头,你找谁合股结婚,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老姑婆没处嫁,贴了老本但求早结婚。”
他非常感动,那孩子气的脸使我心软。
“将来这些钱,都是要归还的。”我温柔的说。
“好好好。”
“你领了花红,记得买只白金表给我。”
“什么?”他说:“你有了黄金表,还有白金表?我连不锈钢的表都没有!”
梁家泰血液中没有一丝哄女人的艺术,气得我,与他说话就反了脸。
“本来黄金白金珍珠宝石都该由你供给。”我眼睛都红了。
“好好好,”他点头,“让我努力去赚就是。”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真倒霉!”我擤鼻涕。
“得了得了,我又说错了话。”
“你还欠我戒子费、医生费。”
“好好,我写支票给你。”
“你什么事都要跟我争,人家将来可是要进医院冒著九死一生为你生孩子的,一只脚踏棺材里的呢,又是独生子,女儿在你们家还不计分,太难了,我不干了,一个人忍耐力是有限的。”
家泰长叹,“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我破涕为笑,“你上班的时间到了。”
“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怎么老说话气我?”
“我是老实人。”
“你不错是老实人,但就会欺侮女朋友。”
“还女朋友呢,老婆,你是我老婆。”他吻我的手。
“再见,”我说:“好好的做事。”
“你自己一个人奔走要当心。”
“知道了。”
我不喜家泰跟在我身边进进出出,一般女人都喜欢有个侍从接送,我是例外,男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跟在女人身边没出息。
家泰喜欢的,也就是这一点。
两个人分头做事,又快又好。
△月△日
大突破,好消息。
家泰说:“我找到了一份优差,我决定去教书,教书有宿舍,可以解决住的问题,卖掉我那层房子作投资用,你那幢留著我们‘渡假’,如何?”
“人家准收你吗?”我笑他。
“放心,”他拍拍胸口,“看我的。”
我随他去,只不过觉得他这个主意打得不错,如果成功的话,倒是省却不少麻烦。
一星期之后他带来了好消息,这件工作谈成功了,我高兴得跳起来,女人就这么简单。
宿舍供给家俱,老式是老式,但非常实用,这个大难题解决以后,我心头顿时一松,不禁暗暗为嫁到一个能干的丈夫而骄傲。
“地方很大,”家泰说,“足可以生半打孩子。”
我说:“我那张三呎乘六呎的书桌可以搬到新屋去。”
“不!那书桌太大了,抢我的锋头。”
“梁家泰,你这人怎么这样烦?”
“老婆的书桌那么大……”
“噜嗦,像梁老太!”我说。
“粱老太问你干吗不去陪她说说话。”
“我哪来的空。”我说。
“没空也得拨空。”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现在还上班做事,不受你控制,将来嫁了你,才嫁鸡随鸡未迟。”
“喂!”他不放心的事越来越多,“你可得孝敬我父母。”
“不,我会天天与他们吵架!”我笑。
他拧我的脸,“我休了你。”
“好,我带著孩子们到处找生活去。”
“我也跟著去。”
咱们在一起胡闹也是节目之一。
一切总算准备好了,婚后回来,先住小房子,到九月底再搬进大房子。
总共喧嚷了半年,两个人的经济能力又不差,还这么复杂,不知那些十多岁的年青人如何结婚。
我赞成迟婚,有事实支持我。
△月△日
终于到五月了,收拾行李往北美洲,好不开心,兴奋异常。
家泰泼我冷水:“这只是一个开始。”
“是是。”我知道。
很多人以为结婚是完成了一件事,而事实是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很长很长。
我早列好了一张单子,要带的东西一件不漏,婚戒早戴在手上,怕忘记或是失去。
我们带一只大箱子另一只小箱子,回来时东西也许会多一点。
想到可以与家泰共游迪斯尼乐园,开心得不得了,那地方我在七三年去过一次,因是独行,所以觉得寂寞,现在有了家泰,一切都不同。
与家泰还是多多争吵,但无伤大雅,他们说没有不吵嘴的夫妻,但切忌人身攻击,至要紧实事求是。
亲友们都要来飞机场送我们,但我与家泰都是独自走天涯的人物,读书的时候都走遍了大江南北,现在这次旅行不算什么,两个人叫辆计程车就到了飞机场。
我们等飞机时喝咖啡。
我说:“回香港来一直做,足足三年未曾远游,去年到夏威夷也不过是七天。”
家泰说:“像是念书时候,喝完咖啡就动身,在香港去看电影都有人送。”
我笑,“当年陪你旅行的是洋妞吧?”
他不承认,“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冰清玉洁的。”
我说:“也不怕难为情。”笑。
“时间到了,”他挽起行李,“来,动身。”
“是。”我跟在他身后。
我都快要变日本妇女了,老公一叫、马上“嗨”地一声应,唯命是从。
上了飞机,我把头靠在家泰肩膀上,说不出的满意,这人是全世界唯一能使我合资结婚的人──不管将来是否收得回来。
家泰说:“总算成行了。”
“嗯,”我说:“回来再讨论搬屋请佣人辞职请客写帖子之类的事。”
家泰拍了一下大腿,“还有拍结婚照。”
我呻吟,“天啊,你打算怎么拍?”
“两个人的合照呵。”
“要不要穿婚纱?”
“你那么喜欢那条纱裙,买了拍照也好。”
“回香港不一定还有。”我问:“照片找谁拍?”
“你不是认识许多摄影师吗?”
“拍出来都呆,因为都紧张。”我说。
“总要拍的。”他耸耸肩。
“回去再说吧。”我逃避。
家泰说:“咱们不如不回香港了。”
“好主意!”我大笑。
“妈妈会气坏。”
“孝顺儿子。”
我靠家泰肩上睡著了,从来没有在飞机上这么轻松过。
真奇怪,去年今日,我们还是陌生人,如今成为终身伴侣,将来要白头偕老的,并且生下一堆子孙,我在时间的荒漠海中遇见了家泰,有缘有份,结成夫妻,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到达魁北克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三时。
以前到过这地方,感觉自然没有这次好。
我急于要看家泰的母校,家泰觉得我胡闹,租了车,他迅速驾车到旅馆,对于魁北克的街道,他熟如手掌。
我们放下行李,沐浴,吃了一顿饱,互相拥抱。计划明日到婚姻注册处,三日后成婚。
我忽然记起:“证人!两个证人,怎么办?”
家泰笑,“到大学去借教授与他的夫人做证婚人,满意吗?早已写信通知他们了。”
“家泰,你真伟大。”我吻他。“不结婚真不知有这么多的细节。”
“三天后大功告成。”
“什么地方有花买?我想买束花。”
“三天后我带你去买。”
△月△日
到市政厅去定好日子,陪家泰到大学去见他教授,老人白发蓝眼,精神闪烁,拥抱我,称家泰为天才。
我们约好他们两位三天后见,家泰再陪我到处逛。因才融完雪不久,天气尚颇为寒冷,我们回旅馆看电视。
说起来好像很浪费,老远路来了,不玩个够本,而事实我喜欢舒舒服服的渡过这一段日子,匆匆忙忙的从一个埠跑到另外一个埠,已不适合我。
我与家泰每日到公园去小坐,谈天,说将来,想想孩子们的名字,逛百货公司,选些日用品……
结婚的日子来临,我穿上那套旗袍套装,头上别一朵预先准备的绢花,教授来酒店接我们,称赞我美丽。
我并不紧张,一个劲儿的笑。
到了市政厅,主婚人问我:“……你愿嫁这男人──梁家泰为妻?”
我向家泰眨眨眼,答道:“十分愿意。”
交换了戒子,我便成为家泰合法的妻。
与教授吃了晚饭,送他们回去,我问:“怎么样?老公,结婚的滋味如何?”
他说:“那得看你以后的表现如何。”
“我?婚都结了,我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回到香港,辞掉工作,每天搓十六圈麻将,与女友出去吃茶,东家长西家短,卷著头发在家中走来走去,抽香烟喝酒,哗,多棒!”
他吓得面色发青,“你敢!”
我笑得前仰后合。
啊,结婚的感觉非常好,再为它忙碌十倍也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