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小说 > 夕阳笔记

60 扯谎

  

  

    

                       

  

  依梅自到西安车站给爸爸报了信,便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不再主动给爸爸打电话,似有意从此封锁消息。两天后古华试着发QQ信,看通与不通。问:那里安身,在干什么,不给报告一下么?

  过了两小时,古华再次打开QQ,发现依梅回答道:哦,哦。

  所问非所答,象在吱唔,又似还未妥当。古华再发问:你不是说找好了的吗?还是在哄我是吗?好,我不再管你了!

  依梅及时回答:是找好了的啊 !

  仍然没有正面回答。是幼稚无知,进入花花世界懵了头,还是故意隐瞒?古华猜不准。如果己有落脚处,“你直接回答是什么行业店名、你在干什么不就得了?”

  “火锅店。”

  还是太笼统,避实就虚。古华再发话:“西安那么多火锅店的,你哪家就没个具体名称区别?人多了还要取个名字区别嘛!”

  依梅不再回答。

  她不方便回答。

  依梅不老实的性格虽然多次受爸爸的训导,她的随遇而安使她不愿脱胎换骨、重新作人。依梅原说联系的西安市一火锅店,其实仍在骗爸爸。唯一适合她的职业是最不自尊的色情地下交易,所以她心虚,不肯告之爸爸实名落点实名工作处。

  古华从此亦不再过问依梅了。回家七天零化钱就用了三百六十元,盘缠给了四百四十元,七天中扫了一次地,还是古华使嘴才干的,也只扫了最爱脏的爸爸的坐处。这就是依梅!

  午饭后保姆照样招呼一声提脚就走。古华说:“把我床铺收拾一下嘛,床单久而久之快掉地下了。”

  保姆在古华指导下整理得很粗糙,零乱的枕巾也不主动给理一理,乱放的衣服也不叠一叠。匆匆地说一声我走了噢,生怕再被支使作什么事儿。古华这才意识到:该保姆生性不贤慧,是她三失男人的原故。内室她从未主动进过,从未主动为我整理下衣物、床铺,这一点比前两任保姆差多了去了。不行,找个机会得给她说破不足之处,如果想长干的话,要么换保姆。古华之所以保留这位保姆,是看她无牵挂,有文化素质能给他办点儿亊,比如填快件单什么的。

  一连几天,依梅再无音信,完全融入了闹市的气氛,忘了本。

  依梅怕苦怕累,一个懒字了得;依梅好逸恶劳,一个浪字了得;依梅无情无义,一个很字了得;依梅观念时尚,一个开字了得,我仿佛看到了你必然的路:卖/淫。

  不甘心啊,不甘心。人以群居,怎么我们生硬地成为一家人?我改造不了你,我无法把顽石变为磁铁,虽然我己尽到了仁至义尽的仁至义尽。放弃对你任何一丝不灭的幻想吧,不再寄望,自善残身吧,我悲壮的古华,放下吧,放下,自善残身。人世间的恩怨哟,何必算得那么清?恩怨情仇,自有报应。或许在日落前有奇迹出现,那时我可以勉强地微笑说,算得不枉此生。

  古华不反对男女有几个相好的地下情妇情夫,但悲哀这个世界人愚昧堕落太过,反对卖身,人类物质文明似在疯狂进步,但精神文明没多大长进,反而在退化。最终相互败坏。

  古老的黄河文明决堤了,乱与烂代替了净与纯。娇惯的独生子女得到的教养是虚荣与冲动,而这两点恰恰是社会不安的基本元素。

  又一个雨天中午,古华接到远方小妹的妈妈电话,说她查到了依梅QQ空间里说说的谈话,一个女子问依梅:你到了新彊没?依梅回答:没,还在西安。并把对话女子的Q号告诉了古华。依梅的空间古华也进不去的。

  古华得此消息第一个反应是:这女子如放出去就如脱缰的野马了,不给她路费吧,不过在家多呆一些时日,终会一个跑。

  依梅能在西安呆住吗?怎样才呆得住?还是老毛病呆不住的话,一个东流西窜的女子,担心结局啊!古华赶紧Q言:依梅,你又想跑了?像你这样怎么下场?可以想像你可怕的结果,真担心我预言你的报应现了。依梅回答:好吧!不走。由依梅的回答可见是亊实。

  远方的小妹坐月子满月后,首次给古华发了问候Q信:叔叔好!好久不见,想你。

  古华回答说:我看见了你发空间的宝宝图,知你落月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这一个月把我蔽坏了,实难受。

  监狱啊?刑满出狱了?

  哈,是的。叔叔打算出去看病吗

  我外侄没还我钱。

  叔,今年能来赏百里杜鹃花么?

  哈,我被命运判了刑,不似坐牢胜似坐牢,还我自由,除非在我身上再出一个奇迹。

  你写的书挣到钱没有?

  还没到时间,难说。

  钱到手不要乱花,先去治病, 我好着呢,不要挂念,妈妈常来照顾我。叔叔忙,我先下了。

  古华猜想得出,远方的小妹肯定是娃娃在哭闹了,只得下线。有了娃娃,从此心思转移,与古华的联系便会稀疏下来,这一点早在古华的预料中。

  依梅主动给爸爸打电话了,是因为想要爸爸充话费。古华笑骂道:妈的,需要老子就通了,不需要就封锁老子的声音,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就是你的为人处亊!给你的钱又浪完了吗?

  没有,我办了个卡,存了一百五十元。

  这还差不多,冲你这点进步,再奖你五十元话费。

  少了!

  那就三十元!古华挂了机。

  哼,还甩不掉你了,还在毫无道理地给你个不要天良的死女子的钱,只怪我心太软。古华打算从此、坚决、决不再理依梅。

  但古华坚守得住脆弱的阵地吗,这种决心又被轻意地击垮过多少次呢?

  古华近来胃部常常隐隐作痛,未能解决。他知道自已能解决的。更明白这其中有固定环境的条件反射——饭后忙于写文与电脑桌前的环境习惯形成,他必须换种方式生活,一种全新的。屋里的家居摆设也应常换位置,这样也会常换心境,可屋里固定的样式已十多年了。要是当年,自已一人也搬得动重量级家具,可如今……

  古华只给依梅充了三十元话费,依梅又发Q信又打电话表示失望。自此不再通话。两天后的晚九点左右,远方小妹的妈妈给古华发短信:晚上好!

  好

  忙什么?

  瞎忙,书今日寄了。

  谢谢。依梅给你电话没有?

  没。

  她可能己在新疆。

  妈的,我说过她,光跑看她能跑出什么结果!

  昨天她写给朋友的说说里,见她有这样的话语:她说自己还是个孩子,带着孩子要是家乡人知道,就没脸了。好像还带着孩子。

  什么意思?

  我不懂。不知道是朋友的孩子,还是怎么回事。

  完了,那女子最终挽救不过来。害我害已,我白养了。古华可以想像依梅经不得别人煽,不是受拐卖就是从亊下流职业的状况。

  你不要着急,过几天看看,我再把情况告诉你。

  我从她回来一个小动作可以看出她在外面混的象啥样儿!

  随她了。

  古华想不完,不心甘又怎样?只有放下。

  放下了吗?古华拨通了电话,依梅终于接电话了。

  “几天的沉默,与对充话费的失望打电话的口气,我猜你已不在西安了,在北京吗新彊?”

  “嘿,”依梅似笑非笑,有点心虚的口气,“在库尔勒。”

  “啊?库尔勒!你怎么不跑出国?在什么单位干什么职业?”

  “厂里。”

  “什么厂?”

  “厂里。”

  “妈的,说明白!”

  依梅的报名一直含糊不清,故意拿调。

  “一字一句给我吐清楚。”

  古华最终未听懂。“你奶奶的,你只好报应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老乡女子好几个!”

  “那就是借口吗?你从来眼光向下看的!妈的,我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只身跑得比老子还远,老子嫉妒,老子只到过乌鲁木齐。你那怕苦怕累的德行,冬天的新彊你玩得转吗?你究竟在干什么老子不相信你的话,正常的女子到了一个新地方会主动给家人报告行踪!你呢?不管你了,挂了!”

  依梅一直在说谎,古华心道,其实、肯定,从家里出发就有陪伴。在西安时并没固定下来,而是与同伙们瞎混,所以爸爸逼问她在何火锅店,她当然说不出来。她不但不愿意改正说谎的品性,而且一切劣性都不愿改。要是善于改正,也不是这样不正常的女子了。

  说不理依梅,但古华又发Q信:

  如果你是正当工作,为什么隐瞒,还怕家乡人知道?

  报告你具体厂名,干什么工作!

  你连具体厂名都不敢报告吗?

  你不报告具体厂名就说明你在扯谎!

  报呀!

  但愿我的担心多余,但愿是我错了,古华心道,可是我又推敲很准。

  读者朋友,你说依梅说的实话么,她真在工厂干活么?

  依梅心虚,始终不回答。这一点她不敢扯谎,她知道爸爸利害,爸爸查得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