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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风起了

  拓跋晃拦腰抱起船雪走了。屋子重新被锁住,屋内十分安静,月明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不,船雪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来不会欺骗自己,武周山,雪原,柔然国,攻打幡旗阵,还有在沧浪洲的时候,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经历的生死考验,她怎么会骗自己呢?

  

  月明又前前后后回忆了她这几天说的话,心中越发疑闷,人也会变的,难道是她变了?变得爱慕虚荣?

  

  月明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反正,真假,只有等刺杀拓跋焘那天才能看出。

  

  拓跋晃将船雪抱到自己的寝宫,拓跋晃用手指钳住船雪的下巴,醋意与嫉妒蛊惑着他必须要亲吻她,这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他将唇贴了上去,却遭到船雪的拒绝,他更恼火了,他有什么不好,他动了蛮力,将船雪扑倒,狠狠咬了下去,嘴里的咸腥味比任何的美味更诱惑人。

  

  船雪也不反抗了,任他压在身上,一副鄙夷而冷漠的样子,再次焚烧起拓跋晃的醋意,“你就那么爱他?我到底哪里不好?”

  

  船雪道,“我们经历过生死,一旦在心里住下,就再也无法将他赶出去。”

  

  拓跋晃那是羡慕嫉妒恨啊,他一骨碌从船雪身上爬起来,皱眉道,“他能为你做的事,我拓跋晃一样能做到,我不会碰你的,除非得到你的心。”拓跋晃怒气冲冲地离去,丢下船雪一个人在他房里。

  

  船雪没想到他很尊重自己,心中满是感激,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但这也不能改变她今晚准备刺杀拓跋焘的决定。她回去换上夜行衣,跑到拓跋焘的寝宫准备行刺。这一举若是失败,以后想再刺杀他就更难了,她只能成功。

  

  她举剑刺向拓跋焘的床榻,床纱幔被穿出一个洞来,那剑直勾勾地刺进了被窝里,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来,船雪用剑挑开被子一看,里面竟然没人,等他回过身的时候,却看到了拓跋焘正在她身后,显然受到了惊吓,大喊着,“快抓刺客。”

  

  船雪心中暗叫不好,再不行刺,就没机会了,她反身向拓跋焘刺去,拓跋焘被剑气逼着向后退到了梁柱上,再无可退,便一个回旋上了柱子,反击船雪躲闪不及,内力稍欠火候,背部便挨了一掌,剑当啷落地。她来不及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剑,因为护卫队已经来到了寝宫,她飞身逃了出去,大内侍卫们紧追不舍。

  

  船雪刚跳出寝宫院子,就被弓箭手包围了,再想走回头路,那几个厉害的侍卫,杀气腾腾,步步紧逼,她走投无路,被捕了。拓跋焘看着船雪,怒目圆睁,“你为何要刺杀朕?朕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悔改,来人,把她给我押送地牢,朕要好好审问,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船雪被关在地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拓跋晃的耳朵里,他连夜去为她求情,拓跋焘根本不见,拓跋晃无奈,便在拓跋焘的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夜。

  

  拓跋焘自从破了统万后,夜夜噩梦缠身,总梦见赫连勃勃满是血的脸找到报仇,他夜里总会起身很多次,也很少再去嫔妃那里过夜。刚巧,他睡梦不香便去祈祷一番,准备接着睡,却看到一女子举剑刺向床帏,不由心头一颤,汗毛竖起。

  

  平生杀戮太多,勃勃死,他趁虚而入,破了统万城,勃勃在天之灵,必然会诅咒他,他哪里能睡安稳,他与勃勃的仇恨是几辈子的,磨不灭,拓跋焘本来想与大夏与月明化解仇恨,这一举事,他彻底明白过来,有些仇恨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能破解,若放虎归山,必留后患,当即下了令,将大禹后人赫连月明,楼船雪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这消息一出,全城轰动。拓跋晃联合一些老臣凑请拓跋焘收回成命,拓跋焘却下了一道不准求情,求情同罪的命令。拓跋焘彻底地怕了,他怕哪天,再冒出个大禹后人跑来刺杀他,他能做的就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法场上。

  

  楼船雪与赫连月明被压在法场上,两人面面相觑,月明听闻了一些船雪刺杀拓跋焘未遂的消息,因而斩首,他内疚道,“你怎么那么傻,谁让你自己去的?你竟然在骗我。”

  

  船雪笑笑道,“我不想让你受死,在死前还能见你一面,与你同死,此生足矣!”

  

  午时刚过,刽子手喝完壮阳酒,只等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落地的却是杀头刀,而不是人头。

  

  “刀下留人。”随着远处传来的声音,骑着白马的拓跋晃越来越近,是他远远地将刽子手中的刀打落,并请求刀下留人。

  

  人群中闪开一条道来,让这位皇权贵族通过。拓跋晃翻身下马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砍杀,我去求情。”

  

  执行官见是太子,不敢怠慢,只好答应,若是半个时辰内,太子还不能回来,只得行刑了。

  

  拓跋晃骑快马刚走了一半路,带住了缰绳,与他迎面而来的人正是拓跋焘,自己的父皇,他骑马而来,拓跋晃拦路求情,拓跋焘根本不予理睬,“朕就是怕有些人求情,特意来监斩。”

  

  拓跋焘赶到刑场后,执行官吓地解释一番,拓跋焘命令重新开斩。百姓们沸沸扬扬,蜂拥着,议论着,还有人高呼,“为何要杀神医?她犯了什么错?”

  

  “不能杀神医”

  

  这时,还有一个女人往法场上冲,几次都被士兵拦截,她大声哭诉,“不要杀我女儿,她没有罪。”

  

  赫连香边哭边拼命地往里闯,很快吸引了拓跋焘的眼球,他命人放开她,她跑到法场上,跪在拓跋焘的跟前哭诉道,“你不能杀她,她是你的亲骨肉啊。”

  

  拓跋焘瞪大了眼睛,结巴道,“我的?不是楼眉须的?”

  

  拓跋焘回想起,几十年前与赫连香见面的情景,那时候的拓跋焘还很年少,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若不是被赫连香救下,早就没命了,赫连香将他藏在自己的毡帐内,给他疗伤,弄草药,其间里,他们相互爱慕,有了感情,发生了关系。后来,被赫连香的父亲刘卫辰知道,要宰了他,赫连香暗地将他放走,答应爹爹从此不再见他。

  

  可是,拓跋焘不知道,他走之后,赫连香就怀孕了,楼眉须经常与刘卫辰合作打仗,自然也与赫连香熟识了,他爱慕赫连香,但赫连香的肚子越来越大,为了掩人耳目就娶了赫连香,赫连香顺利产下一女婴,取名为楼船雪。之后,北魏追捕大禹后人,楼眉须遇难的时候,赫连香又二次怀孕,楼眉须死后,赫连香出走,本来她想已死谢罪,不料自己有了楼眉须的骨肉,便好生活着,生下了楼月娘。

  

  赫连香将当年之事,讲述一番,拓跋焘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他道,“你别以为我对你还有爱意,就用骨血来欺骗我。”

  

  赫连香怔了怔,恨恨道,“那好吧,既然你不相信,就用我的血来证明吧。”

  

  赫连香说完将一个士兵的腰刀抽出抹了脖子,等拓跋焘再想阻止,已经晚了,等他跑过去接住的只是赫连香温软的身体,她努力的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喘了几口气便闭上了双目。

  

  拓跋焘痛哭道,“你怎么那么傻……”

  

  船雪见自己死了娘,悲愤地扑到娘亲温热的身体上,哭道,“娘,娘,您醒醒,您睁开眼看看女儿,我们好不容易相认了,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拓跋焘见船雪哭的很伤心,那模样性子有几分像他,忙命人将绳索解开,安慰道,“孩子,爹,爹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船雪像狼一样地瞪着他,道,“你不是我爹,是我的仇人。”

  

  拓跋焘失了神,两眼空洞无光,“我,我是你的亲爹呀,你就不能原谅爹?”

  

  拓跋晃也看傻了眼,他做梦也想不到,昨日船雪还是自己的准太子妃,今日,就变为兄妹,让他难以接受。他扯着拓跋焘的胳膊道,“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在撒谎,她骗人,她是胡夏人,爹是北魏人,怎么可能相识?”

  

  拓跋焘眉头紧锁,眼神凄迷,“是真的,孽缘啊,真是孽缘啊。那时候我很年轻,爱上了一个夏国姑娘,就是船雪的母亲,因为两国敌对,我不得不离开她,可我怎么也忘不掉,好不容易又相见了,她却因我而死,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了,我对不起她,对不起船雪。”

  

  拓跋焘下令放了月明与船雪,勒令围观的人散开。

  

  月明走到船雪身边,苦着脸道,“原来你是拓跋焘的女儿,他害死我亲爹,毁我家园,灭我国,从此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再无相见。”

  

  船雪见月明愤愤离去,一点点从她的世界消失,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爹没了,娘死了,就连她最爱的人也舍她而去,她活着为了什么?现在又多了一个害死她娘,害死她养父的爹,让她如何相处?眼前唯有一条路可走,当下,便拔剑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人飞身过来,空空赤手夺过她手中的剑,利刃割破了妙沉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利剑,船雪想把剑重新夺回去,妙沉紧紧抓着剑刃,不丢手,船雪不敢硬夺,只好去握剑刃,以示妙沉松手,剑刃锋利,船雪的手细皮嫩肉,容易割破,鲜血涌出与妙沉的汇为一体。

  

  一股强大的吸力出现,新月似的阴兵符横亘在天空,放出五彩之光,妙沉气血倒流,身体发软,额头出现了火红色的印记,如一团熊熊烈火,又如云蒸霞蔚,众人皆惊叹。

  

  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来,大叫道,“骨心出现了,原来妙沉就是冰骨之心,有了骨心,我就可以恢复功力了,真是天助我也。”国师寇谦之真正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出现,当骨心从妙沉的体内徐徐升起,他忘乎所以,迫不及待地去抢夺。

  

  拓跋晃见国师朝船雪的方向刺去,便从国师背后掷出长剑,从后背穿心,结果了他。

  

  船雪,拓跋晃等人都反应了过来,有了骨心,阴兵符才能启动,才能被号召,一股强大的风力,将人群卷散,天空黯淡了,天上布满了黑云,乌压压的一大片,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月明看到了此种景象,停下脚步,“这是天兵天将,不,这是阴兵,难道是阴兵符启动了?”他想到这里,快速又折了回去。

  

  船雪对着乌压压地黑云问道,“怎样才能堵住沧浪之水的缺口?”

  

  阴兵符里的骨心答道,“把阴兵符重新放回到沧浪缺口,就可以堵住。”

  

  船雪道,“你带我去吧,愿人间再无水患,再无战争。”

  

  骨心说道,“如果放回缺口的话,去的人恐怕会牺牲。”

  

  “我不怕,带我去吧。”船雪道。

  

  “等等,也带我一起去吧。”月明说道。

  

  船雪看月明又回来了,心中一阵激动,问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月明道,“就在刚才我看到天空的异样时,突然参悟了,恩怨世世代代无穷无尽,我爹为了冰骨牺牲了,其实他们是为了人间没有战争,没有水患而牺牲的,所以,恩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化解恩怨。”月明说完,又看着拓跋焘说,“我希望你一统天下之后,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杀赫连昌与赫连定了,从此以后,胡夏与北魏的恩怨到此为止。”

  

  拓跋焘惊讶了一番,“我竟然不如你的悟性,但听你这番言语,也算是悔悟了。我答应你,饶赫连昌与赫连定的性命,也不再乱起杀戮与战争。”拓跋焘转看向女儿,“船儿,爹亏欠你的,一定会偿还的。”

  

  船雪道,“你就好好偿还天下吧,骨心,我们走。”

  

  眨眼间,又是一阵大风刮过。

  

  船雪,月明没了,就连妙沉也没了,唯有赫连香安详的躺在地上,仿佛到了天上仙堂。拓跋焘,厚葬了赫连香,并封她为北魏的皇后。

  

  船雪,月明被兵符带到沧浪之水中,只有通过两人合力,才能用真气将兵符推进沧浪之水的缺口处。他们每靠近一点,功力就会消散一些,直到费尽全力将兵符推到缺口处的刹那,他们也同兵符一起化为了顽石。

  

  五年后,北方一统。

  

  在沧浪洲的地方,多了两座石像,那是人们为了纪念船雪与月明而建造的。

  

  每年,楼月娘与拓跋晃都会在石像前,种上一株美人花,仿佛等待春天,等待四季,等待深深爱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