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常经不使疏逾戚 睹怪状几疑贼是官(3)
时间:2023-02-23 作者:吴趼人 点击:次
大堆人,在那里吵。内中有一个广东人,在那里指手画脚说话。我便走上一步,请问甚事。 他说这房里的搭客,偷了他的东西。我看那房里时,却有三副铺盖。我又问:“是哪一个偷 东西呢?”广东人指着一个道:“就是他!”我看那人时,身上穿的是湖色熟罗长衫,铁线 纱夹马褂;生得圆圆的一团白面,唇上还留着两撇八字胡子,鼻上戴着一副玳瑁边墨晶眼 镜。我心中暗想,这等人如何会偷东西,莫非错疑了人么?心中正这么想着,一时船上买办 来了,帐房的人也到了。 那买办问那广东人道:“捉贼捉脏呀,你捉着脏没有呢?”那广东人道:“脏是没有, 然而我知道一定是他;纵使不见他亲手偷的,他也是个贼伙,我只问他要东西。”买办道: “这又奇了,有甚么凭据呢?”此时那个人嘴里打着湖南话,在那里“王八崽子”的乱骂。 我细看他的行李,除了衣箱之外,还有一个大帽盒,都粘着“江苏即补县正堂”的封条;板 壁上挂着一个帖袋,插着一个紫花印的文书壳子。还有两个人,都穿的是蓝布长衫,象是个 底下人光景。我想这明明是个官场中人,如何会做贼呢?这广东人太胡闹了。 只听那广东人又对众人说道:“我不说明白,你们众人一定说我错疑了人了;且等我说 出来,大众听听呀。我父子两人同来。我住的房舱,是在外南,房门口对着江面的。我们已 经睡了,忽听得我儿子叫了一声有贼。我一咕噜爬进来看时,两件熟罗长衫没了;衣箱面上 摆的一个小闹钟,也不见了;衣箱的锁,也几乎撬开了。我便追出来,转个弯要进里面,便 见这个人在当路站着——”买办抢着说道:“当路站着,如何便可说他做贼呢?”广东人 道:“他不做贼,他在那里代做贼的望风呢。”买办道:“晚上睡不着,出去望望也是常 事。怎么便说他望风?”广东人冷笑道:“出去望望,我也知道是常事;但是今夜天阴月 黑,已经是看不见东西的了。他为甚还戴着墨晶眼镜?试问他看得见甚么东西?这不是明明 在那里装模做样么?” 我听到这里,暗想这广东人好机警,他若做了侦探,一定是好的。只见那广东人又对那 人说道:“说着了你没有?好了,还我东西便罢。不然,就让我在你房里搜一搜。”那人怒 道:“我是奉了上海道的公事,到南京见制台的,房里多是要紧文书物件,你敢乱动么!” 广东人回过头来对买办道:“得罪了客人,是我的事,与你无干。”又走上一步对那人道: “你让我搜么?”那人大怒,回头叫两个底下人道:“你们怎么都同木头一样,还不给我撵 这王八蛋出去!”那两个人便来推那广东人,那里推得他动,却被他又走上一步,把那人一 推推了进去。广东人弯下腰来去搜东西。此时看的人,都代那广东人捏着一把汗,万一搜不 出赃证来,他是个官,不知要怎么办呢! 只见那广东人,伸手在他床底下一搜,拉出一个网篮来,七横八竖的放着十七八杆鸦片 烟枪,八九枝铜水烟筒。众人一见,一齐乱嚷起来。这个说:“那一枝烟筒是我的。”那个 说:“那根烟枪是我的。今日害我吞了半天的烟泡呢。”又有一个说道:“那一双新鞋是我 的。”一霎时都认了去。细看时,我所用的一枝烟筒,也在里面,也不曾留心,不知几时偷 去了。此时那人却是目瞪口呆,一言不发。当下买办便沉下脸来,叫茶房来把他看管着。要 了他的钥匙,开他的衣箱检搜。只见里面单的夹的,男女衣服不少;还有两枝银水烟筒,一 个金豆蔻盒,这是上海倌人用的东西,一定是赃物无疑。搜了半天,却不见那广东人的东 西。广东人便喝着问道:“我的长衫放在那里了?”那人到了此时,真是无可奈何,便说 道:“你的东西不是我偷的。”广东人伸出手来,很很的打了他一个巴掌道:“我只问你 要!”那人没法,便道:“你要东西跟我来。”此时,茶房已经将他双手反绑了。众人就跟 着他去。只见他走到散舱里面,在一个床铺旁边,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便 有一个人在被窝里钻出来,两个人又叽叽咕咕着问答了几句,都是听不懂的。那人便对广东 人说道:“你的东西在舱面呢,我带你去取罢。”买办便叫把散舱里的那个人也绑了。大家 都跟着到舱面去看新闻。只见那人走到一堆篷布旁边,站定说道:“东西在这个里面。”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