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的投资组合(4)
时间:2023-02-21 作者:库尔特·冯内古特 点击:次
我打电话给阿尔玛,她把餐馆的名字告诉了我,我从没听过。赫伯特不想谈那个地方,所以我猜想那里环境很差。就像他说的,那是他要背的十字架。
那里比我想象的更糟:粗陋,昏暗,吵闹。赫伯特真是挑了个见鬼的地方,好为他任性的父亲赎罪,好证明他对妻子的感激,好自己挣钱维持他的自尊——做他需要在那里做的所有事情。
我从赌棍和表情令人厌烦的女人身边挤过,来到吧台前。我大声喊才能让酒保听见。他听明白后,也冲我喊,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赫伯特·福斯特。看来,赫伯特是这种地方最低等的雇员。
这时,赫伯特·福斯特进来了。他呆滞疲乏,在人群中穿行。他的脖子奇怪地僵直着,手臂撑在身侧,毫不掩饰他不想擦碰到任何人,不想对上朝他投来的目光。
我叫了他,但他没反应。没有人跟他说话。
在人群为他让出的通道末端,一道光亮了起来,一架小小的白钢琴在那里闪亮如珠宝。酒保走过去在钢琴上放了一杯酒,然后回到自己的崗位。
赫伯特用手帕把钢琴凳擦干净,小心地坐下。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香烟被他叼在嘴里,慢慢地往下垂;在香烟垂下的同时,赫伯特伏到键盘上,眯着眼睛,仿佛正在盯着远处地平线上某个美丽的东西。
猛然间,赫伯特·福斯特消失了。坐着的是一个激动的陌生人,双手像爪子一样悬在琴键之上。突然,他敲下去,一段靡丽、美妙的爵士乐在空气中震动。
那晚,我重温了一遍我的杰作——赫伯特·福斯特的投资组合。人们叫他“消防站”哈里斯。我没让这个投资组合或我自己去烦“消防站”。
没人能为赫伯特做任何事,赫伯特已经有了他要的东西。在得到遗产或我介入之前很久,他就有了他要的东西。他有了他妈妈锻造出的尊严,但同样无价的是一笔不足以支撑起生活的收入。于是,他别无选择,只能——以妻子、孩子、家庭的神圣名义——到一个破酒吧里弹钢琴、抽烟、喝杜松子酒,变成“消防站”哈里斯、他爸爸的儿子,每星期三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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