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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龙(28)


    我这时那样说,一点讥嘲的意思也没有,陈长青不敢妄自菲薄:“自然是,人的一切活动,皆源于此。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一颗甚么星,或许离地球有几百万光年那么远。”
    这种“星体的神秘放射力量影响人脑活动论”当然无法有甚么确切证明,但是恰如陈长青所说,可以解释人的命运、才能、气质、活动的来由。
    我驾着车,送陈长青回去,陈长青还叮嘱了我一句:“别忘了你是这次七星联芒大凶象的吉星。”
    我只好顺口答应,直驶回家,一进门,我就直趋地下室的门口,大力敲着门:“你不必浪费时间去弄那些锁了。”
    我连叫了两次,听不到白素的回答,我还以为她不在地下室中了,我去推门,发现门锁着,我又叫了两声,才听到“卡”一声,门自里打开,开门的正是白素。
    我一眼就看到,好几只黑漆漆描金箱子,放在地下室的中间,一共有九只,箱盖都打开着,看起来,白素已经完成了她的“壮举”,连最小的那只箱子上的九子连环锁,都给她用正确的方法打开了。
    我也看到,在一张桌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白铜铸成的圆环,那自然是从锁上解下来的,每一具九子连环,一共有十八个铜环,八柄锁,就有一百四十四只大小不同的铜环,大的直径有五公分,小的还不是十分之一。我摇着头:“真伟大,你找到了甚么没有?”
    我一面向白素看去,一看之下,不禁陡然吃了一惊。刚才我在门一打开的时候,就注意箱子、铜环,并没有注意到白素。
    直到此际,我才看到白素的神色苍白,一手按着桌子,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分明是受了极度的震撼。我一惊之下,连忙四面看去,想弄清楚是甚么令得白素的神态如此反常。因为要令得白素现出这种震慑的神情,那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
    可是我一看之下,却并没有甚么足以构成威胁的人和现象。
    我心中陡然一动,忙问:“你真的在箱子之中,发现了甚么?”
    照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一只我都打开过,空无一物,既然是空箱子,不论用甚么方法打开,始终是空箱子,我坚信。
    白素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不过她的声音还是不十分正常:“不,我并没有在箱子之中,发现甚么。”
    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略避了一下,可是并没有挣脱,她的手,竟然是冰凉的,这更令我惊骇莫名,我把她轻拥在怀中,连声问:“发生了甚么事,发生了甚么事?”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呼吸渐渐正常,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掠了掠头发。这时,在她的脸上,已再也看不到惊惶的神情了。
    她先望了我一下,看到我因关心她而一脸惊惶,反倒微笑着安慰我:“别紧张。”
    我忙道:“你没看到你刚才的情形,你的手到现在还是冰凉的,发生了甚么事?”
    白素低下头去:“有了一些发现,但是我还不能确定是甚么,请你不要再问我,等我自己有了点头绪,再告诉你,好不好?”这真是要命之极。白素明知我性急如焚,最藏不得哑谜,可是她却又不说。而我又知道,白素如果说了叫我别再问她,那就是说,无论怎样问,都不会有用。
    我呆了一呆,哀求道:“先说一个大概,总可以吧。”
    白素叹了一声:“如果我自己知道一个大概,那就告诉你了。”
    我再向地下室看了一眼,除了打开的箱子之外,一点特别也没有,看白素的身上,也不像有甚么特别可以令人震撼的东西藏着。
    我可以立即肯定,白素有了一点发现,那发现令她震惊,就是在我回来之前一刹那的事,那么,她的发现自然来自那些箱子。
    我向那九只大小不同的箱子,望了一眼,白素叹了一声:“不要花时间在那些箱子上。”
    我笑了一下,尽量想使气氛轻松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素又叹了一声:“随便你,你不明白… ”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忽然转变了话题:“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有了发现?”
    我立时道:“是的,大发现。我们交换互相之间的发现,如何?”
    我走过去,踢过来几只大垫子,拉着白素坐了下来:“我和陈长青在记载中,发现公元七十八年,有过一次七星联芒的记录,预兆着一年之后,一个大城市的毁灭。”
    白素只想了几秒钟,就“啊”地一声:“庞贝城!”
    我道:“是,所以,这次东方七宿显示了七星联芒的异象,就有可能是预兆着… ”
    白素缓缓地接下去:“东方一个大城市的毁灭。”
    我移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半躺得舒服些,又把孔振源的话,和我与陈长青的讨论,以及陈长青的新鲜看法,都对她说了一遍。
    讲完之后,我才道:“孔老头子这次恐怕弄错了,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不是人类所能挽回的。”
    白素先是不说甚么,过了好一会,才道:“你们设想了许多可以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像地震、海啸,甚至连小行星脱离轨道都想到了。”
    我道:“是啊,我们设想了许多不同的可以毁灭一个大城市的情形… ”
    我讲到这里,白素突然作了一个手势,阻止我继续讲下去,我望向她,看到她正在沉思,可是等了好一会,又未曾说甚么。
    我问:“你想到了甚么?”
    白素的神情十分迷惘:“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唉,陈长青的说法很有趣,每一个人,都受一颗独特的星辰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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