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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骗你(第十七章)(4)



  我的《国画》出版后,有很多知根知底的朋友问及:向继东是否就是你小说中的那位记者曾俚的原形?我怕侵害了继东的某种权益,只是含混地笑笑。后来继东自己告诉我,北京一位学人调侃说他就是曾俚。看继东自己并不忌讳,我松了口气。的确,我刻划曾俚这个人物时,脑子里浮现的常常是继东君。他平时没事是不打电话给我的,若有电话过来,准是又采访了某桩令人愤恨的不平事。

  继东君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活法,这是自然的,也是合理的。但我觉得,在当下,除了物欲,似乎还有别样的东西。”继东的“别样东西”是否太凝重了?

  莫美小说王跃文

  也许是巧合,最近有两位官场的朋友嘱我作序,他们都是写小说的。莫美先生是位劳碌在基层的官员,一年到头忙得分不清白天黑夜。似乎并不怎么讨好,有人戏言他们成日里干的只是八个字:催种催收,流产刮宫。

  莫美却有闲心写小说。别人未必理解,我却引为同道。我原来混迹官场,也很忙碌,却并不妨碍我写小说。无非是少上些牌桌,少走些门子。有人暗里说我迂,不懂官场套路;明

  里却说我不务正业,心思不用在工作上。据说有些官人打牌,用的是专有术语,同老百姓就是不一样。大小王全抓在手里了,他们会说“四大家”都到齐了;正主牌抓得多,他们会说常委们还是听我招呼的;副主牌来得多,他们会说干部队伍是坚强的;副牌来得不好,他们会说可惜群众基层不太牢固。这些人牌桌上居然念念不忘工作,的确应是我辈的楷模。

  不知莫美也遇到了这种尴尬吗?想必比我当年幸运不到哪里去。不然他何必弄个笔名呢?毕竟不是盛行文字狱的年代了。有人就曾替我惋惜:当初你用笔名写作就好了。我听罢莞尔。

  我想如果莫美的上司和同事们知道他这位写官场的作家,就是身边的某某,会怎么想呢?有人只怕会倒抽一口凉气的。莫美的小说太元色,太本真,太现实,也太残酷了。尔虞我诈,疑忌猜嫌,纸醉金迷,失魂落魄,迷惘困厄,顿首无奈……种种况味直逼而来。他的有些小说,我几乎不忍卒读,感觉胸口堵得慌,却又忍不住要读下去,想看看莫美笔下呈现的生活底色到底如何。

  莫美本是条魁伟的汉子,可读他的小说,我的眼前总游移着一位文弱的书生。这书生又总变换着两种姿势:俯视或者仰望。这种意象很怪。也许,莫美尽管肩负一官半职,却永远只能是书生本色,无法真正沉溺到官场里面去,他凭着自己的良知,以俯视的姿态关注生活;可是现实无奈种种,他又是无法参透的,好比壁立万仞,他只好仰望叹惋。

  身为官人而要写官场,最好是个地下工作者。我愿意莫美做个好作家,因为中国的好作家毕竟不多;又愿意莫美成为好官员,可别因为写小说而误了前程。鱼和熊掌能兼而得之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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