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
时间:2012-04-23 作者:鲁迅 点击:次
故事新编(全文在线阅读) > 奔月〔1〕
暮霭笼罩了大宅,邻屋上都腾起浓黑的炊烟,已经是晚饭时候。家将们听得马蹄声,早
刚到内院,他便见嫦娥〔3〕在圆窗里探了一探头。他知道她眼睛快,一定早瞧见那几 “太太……。”他擦过手脸,走进内房去,一面叫。 嫦娥正在看着圆窗外的暮天,慢慢回过头来,似理不理的向他看了一眼,没有答应。
这种情形,羿倒久已习惯的了,至少已有一年多。他仍旧走近去,坐在对面的铺着脱毛
皮,支支梧梧地说——
“哼!”嫦娥将柳眉一扬,忽然站起来,风似的往外走,嘴里咕噜着,“又是乌鸦的炸
“太太,”羿赶紧也站起,跟在后面,低声说,“不过今天倒还好,另外还射了一匹麻 野味已经拿到厨房里去了,女辛便跑去挑出来,两手捧着,送在嫦娥的眼前。
“哼!”她瞥了一眼,慢慢地伸手一捏,不高兴地说,“一团糟!不是全都粉碎了么? “是的,”羿很惶恐,“射碎的。我的弓太强,箭头太大了。” “你不能用小一点的箭头的么?” “我没有小的。自从我射封豕长蛇〔5〕……。”
“这是封豕长蛇么?”她说着,一面回转头去对着女辛道,“放一碗汤罢!”便又退回
只有羿呆呆地留在堂屋里,靠壁坐下,听着厨房里柴草爆炸的声音。他回忆半年的封豕
女乙来点灯了,对面墙上挂着的彤弓,彤矢,卢弓,卢矢,弩机,〔6〕长剑,短剑,
羿吃着炸酱面,自己觉得确也不好吃;偷眼去看嫦娥,她炸酱是看也不看,只用汤泡了
到二更时,她似乎和气一些了,默坐在床沿上喝水。羿就坐在旁边的木榻上,手摩着脱
“唉,”他和蔼地说,“这西山的文豹,还是我们结婚以前射得的,那时多么好看,全 “哼。”嫦娥微微一笑。
“今天总还要算运气的,”羿也高兴起来,“居然猎到一只麻雀。这是远绕了三十里路 “你不能走得更远一点的么?!”
“对。太太。我也这样想。明天我想起得早些。倘若你醒得早,那就叫醒我。我准备再 “是么?”嫦娥似乎不大记得。
“谁料到现在竟至于精光的呢。想起来,真不知道将来怎么过日子。我呢,倒不要紧, “哼。”嫦娥已经喝完水,慢慢躺下,合上眼睛了。
残膏的灯火照着残妆,粉有些褪了,眼圈显得微黄,眉毛的黛色也仿佛两边不一样。但
“唉唉,这样的人,我就整年地只给她吃乌鸦的炸酱面……。”羿想着,觉得惭愧,两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