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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卷八十五 列传第七十三(5)

  如谓继母之来,在子出之后,制有浅深者。考之经传,未见其文。譬出后之人,所后者初亡,后之者至,此后可以无抚育之恩而不服重乎?昔长沙人王毖,汉末为上计诣京师。既而吴、魏隔绝,毖在内国,更娶,生子昌。毖死后,为东平相,始知吴之母亡。便情系居重,不摄职事。于时议者,不以为非。然则继之与前,于情无别。若要以抚育始生服制,王昌复何足云乎?又晋镇南将军羊祜无子,取弟子伊为子。祜薨,伊不服重。祜妻表闻,伊辞曰:"伯生存养己,伊不敢违。然无父命,故还本生。"尚书彭权议:"子之出养,必由父命,无命而出,是为叛子。"于是下诏从之。然则心服之制,不得缘恩而生也。
  论云:"礼者称情而立文,杖义而设教。"还以此义,谕彼之情。称情者如母之情,杖义者为子之义。分定然后能尊父顺名,崇礼笃敬。苟以姆养之恩,始成母子。则恩由彼至,服自己来。则慈母如母,何待父令?又云:"继母、慈母,本实路人,临己养己,同之骨血。"基如斯言,子不由父,纵有恩育,得如母乎?其慈继虽在三年之下,而居齐期之上。礼有伦例,服以称情。继母本以名服,岂藉恩之厚薄也。至于兄弟之子犹子也,私昵之心实殊,礼服之制无二。彼言"以"轻"如"重,因以不同;此谓如重之辞,即同重法。若使轻重不等,何得为"如"?律云"准枉法"者,但准其罪,"以枉法论"者,即同真法。律以弊刑,礼以设教。"准"者准拟之名,"以"者即真之称。"如"、"以"二字,义用不殊,礼、律两文,所防是一。将此明彼,足见其义。取譬伐柯,何远之有。
  论云:"取子为后者,将以供承祧庙,奉养己身。不得使宗子归其故宅,以子道事本父之后妻也。"然本父后妻,因父而得母称。若如来旨,本父亦可无心丧乎?何直父之后妻也。
  论又云:"《礼》言旧君,其尊岂后君乎?已去其位,非复纯臣,须言'旧'以殊之。别有所重,非复纯孝,故言'其'已见之,目以'其父'之文,是名异也。"此又非通论。何以言之?"其""旧"训殊,所用亦别。"旧"者易新之称,"其"者因彼之辞,安得以相类哉?至如《礼》云:"其父析薪,其子不克负荷。"《传》云:"卫虽小,其君在焉。"若其父而有异,其君复有异乎?斯不然矣。
  今炫敢违礼乖令,侮圣干法,使出后之子,无情于本生,名义之分,有亏于风俗,徇饰非于明世,强媒蘖于《礼经》,虽欲扬己露才,不觉言之伤理。
  事奏,竟从子翊之议。
  历新丰令、大理正,并有能名。擢授书侍御史。每朝廷疑议,子翊为之辩析,多出众人意表。从幸江东。属天下大乱,帝犹不悟。子翊因侍切谏,由是忤旨,令子翊为丹阳留守。
  寻遣于上江督运,为贼吴棋子所虏。子翊说之,因以众降。复遣首领贼渡江,遇炀帝被杀,知而告之。子翊弗信,斩所言者。贼又请以为主,不从。因执至临川城下,使告城中云"帝崩"。子翊乃易其言,于是见害。
  尧君素,魏郡汤阴人也。炀帝为晋王时,君素为左右。帝嗣位,累迁鹰扬郎将。大业末,从骁卫大将军屈突通拒义师于河东。俄而通引兵南遁,置君素领河东通守。义师遣将吕绍宗、韦义节等攻之不克。及通军败,至城下呼之。君素见通,歔欷流涕,悲不自胜,左右皆哽咽。通亦泣下沾襟,因说君素早降以取富贵。君素以名义责之曰:"公纵不能远惭主上,公所乘马,即代王所赐也,公何面目乘之哉!"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来。"君素曰:"方今力犹未屈,何用多言!"通惭而退。时围甚急,行李断绝。君素乃为木鹅,置表于颈,具论事势,浮之黄河,沿流而下。河阳守者得之,达于东都。越王侗见而叹息,乃承制拜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密遣行人劳之。监门直阁庞玉、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前后自东都归义,俱造城下,为陈利害。朝廷又赐金券,待以不死。君素卒无降心。其妻又至城下,谓曰:"隋室已亡,何苦取祸?"君素曰:"天下事非妇人所知。"引弓射之,应弦而倒。君素亦知事必不济,每言及隋国,未尝不歔欷。常谓将士曰:"吾是藩邸旧臣,至于大义,不得不死。今谷支数年,食尽,足知天下之事。必隋室倾败,天命有归,吾当断头以付诸君。"后颇得江都倾覆消息,又粮尽,男女相食,众心离骇。白虹降于府门,兵器之端,夜皆光见。月余,君素为左右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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