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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你的盖头来——《如沐爱河》中的爱情研究(3)

  但爱能借扮演达成并持续吗?影片结尾,教授把惊魂未定的明子接回寓所,为她消毒、敷药、热牛奶,用自己细心、温柔的照料抵消男友偏执、暴力留下的刻痕。缩在沙发上的明子仿佛成了他与那个年轻人较量爱之能力的战场和裁判。而之于明子,这个昨天还是陌生的寓所,今天却仿佛她的安全屋。这段温存从影片的102分钟存活到104分钟,105分钟,我们听到楼下传来男友的咆哮;106分钟,我们听到汽车被砸坏的声音,环境音再一次放大;107分钟时,随着环境音突然消失,我们看到窗户被某个投掷物砸碎,教授在满地碎片中倒下。

  “如”作为破解影片的题眼,暗示了片中人搭建、享受的只是一种“仿真”的爱体验,必将在失衡和崩坏中降落回现实。结局与其说是坠毁,不如说是车祸。阿巴斯电影中的车,总是作为亲密关系的自留地而存在。而在更开阔的视角下,铁皮封装的小空间也仅仅是孤独海洋上无定的扁舟,是暴力笼罩下的覆巢危卵。到底是真实地做“失落一角”,还是带上面纱去做“大圆满”?掀起你的盖头来,正是爱情中最惊险的一瞬。是幻想与具体的爱人、为迎合幻想而分裂出的“第二自我”与自我之间的双重决裂,是我敢不敢爱你如你所是、你敢不敢爱我如我所是的双重拷问。《如沐爱河》中,它代表着身份游戏的全面崩盘,与随之而来“试图填补实质与表象之间鸿沟的终极暴力行为”。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有这样的论断:“爱情只能产生于这样两个人中间,这两个人都从他们生存的圈子里跳出来并互相结合,同时他们每个人都又能脱离自我中心去体验自己。只有这种「中心体验」才是人的现实,才是生活,才是爱情的基础。这样体验到的爱情是不断地挑战,这种爱情不是避风港,而是一种共同的努力、成长和劳动。”《如沐爱河》向我们展示的,是一组爱的假象、爱的接近,和其破灭的唯一结局。无论是明子、渡边还是男友、老太,都囿于胆怯和懒惰,没有勇气去学习爱的能力,去忍受和了解,去向着爱人完全敞开,去“坚定地注视同一方向”。但阿巴斯总归不是个悲观的导演(想想《何处是我朋友的家》里那朵夹在书页的小花!)爱的坐标,就被他隐喻在祖母等候的那个车站——它收留着来往车流,又“磐石无转移”地固执在此。因为爱正是确定方位、选定基点、绝不动摇。在这里和那里,在此刻和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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