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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解金刀(一)(4)



  贾先生待将再说些什么,里面姑娘却隔着窗户看见了,传话说:“叫他进来吧。”

  就这样,这个人乃被请了进去。

  乍然相见,徐小鹤心头微微一惊。

  ——这人虽病体支离,却掩不住眸子里蕴含的炯炯神采,再者举止悠悠,显然一方俊秀。

  她自幼读书不多,见到读书人总不免心存好感——眼前这一位,只瞧外表这模样,八九不离十,准是个秀才。

  “看病?”小鹤微含笑靥问说,“哪里不舒服?”

  这人点了一下头,不拟多说地伸出了手,意思是要对方“把脉”了。

  徐小鹤一笑说:“好吧,让我瞧瞧你的脉。”

  医家所谓的“望”、“闻”、“问”、“切”,其实这“切”之一字,最为讲究,一个擅于“切”脉的良医,只凭着切向对方腕脉的几根手指,即可测知对方体内的一切疾病。

  或许便是因为如此,来人索性便不与多说,要对方由脉中测知了徐小鹤静静无言,只凭着三根纤细手指,拿切着对方的腕脉,用心聆听。

  灰衣人索性闭上了眼睛,显出了一派安宁,却是病势非比等闲,时而由不住使得他伸延颈项,发出了冗长的呼吸,已是无能自恃。

  松开了把持在对方腕脉上的三根手指,徐小鹤脸色平和地向对方道:“换那只手。”

  所谓的“左心小肠肝胆肾,右肺大肠脾胃命”,总要左右双手都看过才能断定。

  两只手的脉俱都切过之后,徐小鹤转目窗外,似在运神凝思,显然对方病情有些特别。

  灰衣人微微苦笑道:“我这病,姑娘能不能治?”

  徐小鹤回过脸,着实地向他打量了一下,点头道:“你的脉象洪大,时有火暴之息,看来不像是病,倒像是受了内伤——不知是也不是?”

  灰衣人“哼”了一声,讷讷道:“以姑娘所见,又是伤在哪里?”

  徐小鹤道:“由脉象上看来,应在肝、肾之间,伤势很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灰衣人苦笑着连连点头道:“看来姑娘医术果然已得陆先生真传,倒也名不虚传—

  —”

  微微顿了一下,这人才又缓缓说道:“不瞒姑娘,我这伤连日来已服药不少,今天来这里,原指望见着陆先生,由他亲自诊治,却是不巧,陆先生不在……姑娘既是他的高徒,应非一般凡俗可比,只是我这伤势很重,不能再耽误了。”

  短短的几句话,这人说来却也并不轻松,两眉间甚而凝聚着成粒汗水,语声一顿,立时收口,紧紧闭着嘴唇不再言语,似乎生怕再一张嘴,气跑光了的样子。

  徐小鹤却已由对方一番谈话声音里测知了他的病情虚实,顿时脸色凝重地道:“看来你肚子里面还在流血”,竟像是没有止住——”

  灰衣人眼睛睁了一睁,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徐小鹤问:“这伤有几天了?”

  灰衣人扬了一下左手,伸出五根手指。

  “五天了?”小鹤惊道,“这么久了?啊——我可以瞧瞧你的伤么?”

  灰衣人点点头,站起身来。

  一室之隔,设有病床一张,陆先生往日看病,固是以诊断内科为主,却是遇有特殊情况,有些外伤跌打也在诊治之列。即使专为医治内科,有时候按摩检视也属必需。

  灰衣人半倚坐定,轻轻撩开了夏布短衫,里面却包扎得十分结实。

  徐小鹤亲手解开了包扎的布条,对方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忍耐身上的痛,一面侧转过身子,把背部微微拱起。

  伤处一片红肿,足足隆起有半寸之高,却在这大片红肿之处,现有三个黑点,每一个都约有当今通用的制钱般大小。

  徐小鹤看在眼里,更不由心里一跳。但是表面却不曾现出——

  她随即用两根手指,试着在那片红肿之处四周轻轻按了一遍,点头道:“处理得很好,这里的几处穴道,都已是像点住了,你刚才说已经吃了几副药,是谁给你开的方子?”

  灰衣人说:“是我自己。”

  “啊!”徐小鹤说:“原来你也会看病,这就难怪了。”

  说时,转身到一边药柜,打开抽屈,由里面找出了一个绸包,颇为慎重地打开来,拿出来一个匣子。

  灰衣人半转过身子,说:“姑娘要动刀放血?”

  “不错!”小鹤微笑说,“可见你很内行,这里面瘀血很多,不放出来不行,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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