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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文的技术(第七话 致情书反面教材·森见登美彦先生)(5)



    不过话说回来,两相情愿这神讨好的情况在这个地球上真会发生吗?总觉得有点不自然。依我的看法,这样机缘巧合的事情没有可能到处发生。大家都是在撒谎。

    再见。

    男人一匹守田一郎

    致Tomio先生

    十月十七日

    敬启。来信拜读。

    东京之行辛苦了。看您频频往返于京都和东京,俨然一副畅销作家的样子,果真如此吗?东京可是日本的首都哦。就算建了很多大楼,四条河原町也不是东京哦。

    森见先生书写原稿,我写简历(包括情书)。

    简历(包括情书)还真是毫不留情地伤害自己的东西呢。

    由于头脑中对情书的事想得过多,甚至做了在能登中岛站展示的「邮政列车」在深夜满载着我的情书闪着光向京都进发的梦。这么丢人的车从来不曾耳闻。

    得到了您只需一味称赞她的优点的助言,把能想到的她的优点和自己迷上她的地方罗列出来,以将她的存在条分缕析的气势写去。结果,个人情书史上稳居前三名的糟糕情书出现。夸来夸去夸到实在找不到可夸以至于开始夸起她的耳垂来的时候,我发现一条死路已经进入我的视野,只能原地止步。继续写下去的话,怕是只能成为让人极度恐惧,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请不要误会。

    我只是想写情书,并不是想写糟糕情书。

    情书就是将想法传达给对方的东西。这就够了。可是我又觉得,163想法不是单单传达过去就好了这么简单。传达终究不过是第一步。想法能得到实现才是情书真正的使命。

    我好像写下了一些很漂亮的话,是我的错觉吗?

    况且称赞对方也并非易事。不如说难度极大。越夸就越显得虚假,如果只是一味地堆砌好话,更让人觉得虚情假意。而且一旦堕入爱河,对方就显得全是优点,想要什么优点都能找到。但是夸东夸西夸来夸去,总有一种错失关键而使她的整体分崩离析的感觉。她的侧脸,剪短的黑发,酒窝,耳垂,时时显露的面无表情,我并不是迷上了这些元素简单相加而得出的她。我并不是因为她的耳垂可爱而迷上她,而是迷上了她,她的耳垂才显得可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突然收到情书被人夸赞耳垂也挺可怕。换成我也一样。一定会把对方当成变态。

    所以我觉得森见先生的办法不合适。

    草草

    守田一郎

    致森见登美彦先生

    十月二十一日

    你好,我是守田。

    离开研究室的日子逐渐迫近,各种杂事繁忙。多亏了森见先生的各种无用建议,情书技巧的开发也毫无进展。如何才能写出让她倾心的情书?在想要完成这一伟业的我的面前,「胸部事件」这一空前绝后无可比类的丢人事件的存在成了巨大的障碍。真的能写出将那一臭手挽回的情书吗?

    之前我也说过好多遍,我的心灵是否纯洁,我是不是变态,这种问题通通毫无干系。所以我无意按照森见先生的提议去进行修行。事事多忙,无暇闭关修炼。现在根本不是沿着空海的足迹悠闲地开窍的时候,森见先生你明不明白状况?

    我现在正在直面更根本性的问题。

    一遍又一遍地写了情书又撕毁,撕毁了又写的过程中,我对文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失去了把握。「写文章」这一行为本身隐藏了许多陷阱。我们都说写文章是为了向别人传达想法。但是写出来罗列作那里的文字果真是我的想法吗?这种事谁能保证?写文章的本人都无法百分之百地保证。也许只是被写下的文章骗了。在深思熟虑后动笔的反复过程中,这一现象不可思议地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究竟是我在将想法寄托于文章中,还是根据写下的文章来捏造想法?

    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只不过是沉溺于用文章来捏造「恋慕之心」这一行为而已的想法就越发萦绕于脑海之中了。每次写出糟糕的情书之后都会想到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并不是森见先生所说的我的心灵受到污染,而是「写情书」这一行为本身就存在问题。也许正是将自己的想法付诸纸上并交付对方这一行为本身让人觉得恶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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