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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29)



    乐队又演奏起来了,声音很响,节奏很快,象是马上要爆炸似的。我想这下子观众们该感到满意了吧。这样一来,他们一路赶车走十四、五英里地回家,连夜喂牲口挤牛奶时,脑子里没准就可以有点音乐声索绕不散。他们只需用口哨把曲调吹出来,把听来的笑话复述给牛栏里的牲口听就行了。他们心里还可以盘算,由于没把牲口带去看戏,他们省下了多少钱。他们还可以这样计算,如果一个人有五个孩子、七头骡子,他只花两毛五就等于让全家都看到戏了。他们就那样计算。这时候,艾尔拿了

    ①当地监理公会教堂的牧师。几包东西到后院来了。

    “又有些货得发出去,”他说。“约伯大叔在哪儿?”

    “去看演出了吧,我想,”我说。“你一不看住他,他就会溜。”

    “他不会溜的,”他说。“他是靠得住的。”

    “那你是说我靠不住了,”我说。

    他走到门口向外面眺望,并且侧耳倾听。

    “这个乐队真不赖,”他说。“我看快要散场了吧。”

    “除非他们躲在里面连下去看夜场,”我说。燕子开始在翻飞了,我能听到麻雀开始纷纷飞到法院广场上的树上所发出的声音。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一群麻雀盘旋着来到屋顶上空,出现在你的眼前,接着又飞走。在我看来,它们跟鸽子一样,也是怪付人厌的东西。有了这些麻雀,你根本设法在广场上安坐。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噗的一声,一泡屎正好落在你的帽子上。可是要打它们,一发子弹得花五分钱,真得是百万富翁才供得起呢。其实只要在广场上撒些毒药,一天之内就能把它们全绪收拾掉的,若说哪个商人不能管住自己的禽类,设法不让它们在广场上乱跑,那他最好还是别贩卖鸡鸭之类的活物,干脆去做别的生意,比如说卖那些不会啄食的东西,象犁头啦。洋葱啦等等。如果一个人不好好看住自己的小狗,那他不是不想要这条狗了就是他根本不配养狗。我不是说了吗,如果镇上所有的买卖做得象农村的集市贸易,那咱们这个镇就会变成一个农村的墟场了。

    “即使戏已经散了,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我说,“他们还得套车,把车赶出来;等回到家里至少也是半夜了。”

    “嗯,”他说,“他们爱看戏。过上一阵让他们花些钱看看演出,这也是件好事。山里的农民活儿子得很苦,进益可少得很。”

    “又没有法律规定他们非得在山里或是非得在什么地方种地啊,”我说。

    “没有这些农民,咱们俩还不定在哪儿呢?”他说。

    “我这会儿准是在家里,”我说,“躺在床上,用一包冰镇我这发疼的脑袋。”

    “你的头三天两头疼,”他说。“你怎么不去好好检查一下你的牙齿呢?他今天上午没给你看吗?”

    “谁没给我看?”我说。

    “你说你上午去看牙来着。”

    “你是不是不许我在你营业时间头疼?”我说。“是不是这样?他们现在散场了,正穿过咱们这条胡同。”

    “他们来了,”他说。“我看我还是到前面店堂去吧,”他走开了。奇怪的是,不管你怎么不舒服,总有男人来跟你说你的牙齿得全面检查一下,也总有女人来跟你说你该结婚了。来教训你该怎样做买卖的总是个自己一事无成的人。大学里的那些教授,自己穷得连一双象样的袜子都没有,却去教别人如何在十年之内赚一百万,而有些女人,自己连个丈夫都没有着落,讲起如何操特家务。生儿育女来却是头头是道。

    约伯老头赶了一辆大车来到店门口。他用了几分钟把缰绳缠在插马鞭子的插座上。

    “喂!”我问,“戏好看吗?”

    “我还没去看呢,”他说。“不过,你想逮捕我今儿晚上到太帐篷里来好了。”

    “你没去才怪呢,”我说。“你三点钟起就不在了。艾尔先生方才还在这儿找你呢。”

    “我办私事去了,”他说。“艾尔先生知道我去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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