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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列传第六十五(4)

  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吴下士人共为筑室,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少时繁密,有若自然。乃述庄周大旨,著《逍遥论》、注《礼记》《中庸》篇。三吴将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游野泽,堪行便去,不为矫介,众论以此多之。
  宋国初建、元嘉中征,并不就。衡阳王义季镇京口,长史张邵与颙姻通,迎来止黄鹄山,山北有竹林精舍,林涧甚美,颙憩于此涧。义季亟从之游,颙服其野服,不改常度。为义季鼓琴,并新声变曲;其三调《游弦》、《广陵》、《止息》之流,皆与世异。文帝每欲见之,尝谓黄门侍郎张敷曰:"吾东巡之日,当宴戴公山下也。"以其好音,长给正声伎一部。颙合《何尝》、《白鹄》二声以为一调,号为清旷。
  自汉世始有佛像,形制未工,逵特善其事,颙亦参焉。宋世子铸丈六铜像于瓦官寺,既成,面恨瘦,工人不能改,乃迎颙看之。颙曰:"非面瘦,乃臂胛肥耳。"及减臂胛,瘦患即除,无不叹服。十八年卒,无子。景阳山成,颙已亡矣。上叹曰:"恨不得使戴颙观之。"
  翟法赐,寻阳柴桑人也。曾祖汤、祖庄、父矫,并高尚不仕,逃避征辟。法赐少守家业,立室庐山顶。丧亲后,便不复还家,不食五谷,以兽皮及结草为衣,虽乡亲中表,莫得见焉。征辟一无所就。后家人至石室寻求,因复远徙,违避征聘,遁迹幽深,卒于岩石间。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受征辟。宋元嘉十五年,征至都,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会稽朱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总监诸生。时国子学未立,上留意艺文,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车驾数至次宗馆,资给甚厚。久之,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后又征诣都,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二十五年,卒于钟山。子肃之,颇传其业。
  郭希林,武昌人也。曾祖翻,晋世高尚不仕。希林少守家业,征召一无所就,卒。子蒙,亦隐居不仕。
  刘凝之,字隐安,小名长生,南郡枝江人也。父期公,衡阳太守。兄盛公,高尚不仕。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行,辟召一无所就。妻梁州刺史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属亲。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居俭苦。夫妻共乘蒲笨车,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求辄与之。又尝认其所著屐,笑曰:"仆著已败,今家中觅新者备君。"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不肯复取。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凝之答书曰,顿首,称仆,不为百姓礼,人或讥焉。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抗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颙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荆州年饥,义季虑凝之馁毙,饷钱十万。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俄顷立尽。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卒年五十九。
  龚祈,字盖道,武陵汉寿人也。从祖玄之,父黎人,并不应征辟。祈风姿端雅,容止可观。中书郎范述,见之叹曰:"此荆楚之仙人也。"自少及长,征辟一无所就。时或赋诗,而言不及世事。卒年四十二。
  朱百年,会稽山阴人也。祖凯之,晋左卫将军。父涛,扬州主簿。
  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伐樵采若为业。以樵若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已复如此,人稍怪之,积久方知是朱隐士所卖,须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若而去。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辄自榜船送妻还孔氏,天晴迎之。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采五三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颇言玄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隐迹避人,唯与同县孔顗友善。顗亦嗜酒,相得辄酣对尽欢。
  百年室家素贫,母以冬月亡,衣并无絮,自此不衣绵帛。尝寒时就顗宿,衣悉裌布,饮酒醉眠,顗以卧具覆之,百年不觉也。既觉,引卧具去体,谓顗曰:"绵定奇温。"因流涕悲恸,顗亦为之伤感。除太子舍人,不就。颜竣为东扬州,发教饷百年谷五百斛,不受。时山阴又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竣饷吟米二百斛,吟亦辞之。百年卒山中。蔡兴宗为会稽太守,饷百年妻米百斛。百年妻遣婢诣郡门奉辞固让,时人美之,以比梁鸿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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