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下部 第二十五章）(2)

　　娘这一关就算过了。

　　石怀玉在终南山的那院小房，是从当地村民那儿租来的。那家村民，在城里买了欧式单元楼，这小院，便被石怀玉便宜租了来。外观几乎没变，甚至还加强了竹林茅舍的感觉。室内倒是拾掇得很是文艺、温馨起来。忆秦娥第一次被他忽悠来，就喜欢上这地方了。真正是山清秀、鸟语花香的一所在。坐在院子葡萄架下，学古琴、学画画、临王羲之，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自在。要说忆秦娥真正对石怀玉有感觉，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才产生的。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跟这样一个书画家，才是最合适的。石怀玉单纯、率真、默；事大气、光、随和；且又能给她教字、教画、教琴；他还喜着秦戏；并且是从骨子里，尊重着唱戏这个职业的。自己如果真要再找一个男人，还有比石怀玉更合适的吗？关键是，石怀玉让她快乐，让她活得轻松，这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一次小院相会，她把主意就算拿定了。如果那天石怀玉在提出非分要求后，她没答应，而石怀玉再要强人下手，她也是会在脑子里，给石怀玉打个大大的问号的。可石怀玉没有，只是暗示了一下，她回答了一个“不”字，他就再没朝下行。尽管环境那么适合发生点什么故事。她看见，石怀玉甚至把卧室粉红的台灯都打开了。可她极不愿让人感到她的轻薄。她是不能轻薄的。她也是轻薄不起的。十四五岁就被人侮辱。她是懂得，她不轻薄，别人都以为她是轻薄的。虽然那阵儿她也是面红耳热，心跳加速着的。好在石怀玉还算君子，为了减轻她的压抑、局促，甚至把门窗开，让山风呼呼地穿堂而过。小院，立即像透明一样，对外亮出了全部内脏。他没有做出任何强迫的举。她就把这事彻底决定下来了。

　　忆秦娥在省秦的房子，住着儿子，住着宋雨，住着娘，还住着她弟。自是无做房了。而到终南山脚下住，又的确太远，会影响上班。车走得最快，也需要四五十分钟。石怀玉为这事，还专门买了一辆二手越吉普。反正一切都为着结婚，一切都为着能搭建起一个巢来。

　　这个巢也的确温馨、温暖、温。忆秦娥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这种雨滋了。她没想到，平常在她跟前那么温顺的石怀玉，竟然是这样一个癫狂之极的人、疯子。他是真的浑长满了发。和部，甚至比胡子还浓密。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块不规则的黑地毯。从头顶开始，只了一方脸，还有一个大，然后就端直铺排到脚背上了。尤其是两条，活似两烧火棍。自己翻过去，出脊背上的发，更是长得凶险诡谲，不可思议。忆秦娥阵阵惊讶，也阵阵笑得内筋，怎么长成了这样的葫芦。石怀玉解释说，是在山里待得久了，许多时候，他都是跟人一样，一丝不挂地山林里穿行、狂奔。有时画出一幅好画来，他甚至能给胳膊上绑两个簸箕，从岩石上朝下试飞。有一次，还真摔断了一条呢。忆秦娥是被纠在乎乎的世界中了。从额头到脚心，几乎无不刺着，针扎着，着。她是幸福得老想用手背去捂住发笑的。可狗的石怀玉，嫌她的手太有劲，还碍事，早拿她的练功带，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死捆起来了。她里不停地喊着：“人，疯子，人……”但打心里，她是喜欢和满意着这个人的施了。

　　可好景不长。先是上班连续迟到，都被薛团警告几回了。

　　娘说刘忆见天晚上也闹着要跟。有一晚，甚至还翻上台，说要看着演出回来。她娘说完后，她心里就特别难过。她跟石怀玉商量，看晚上能不能把刘忆接过去住。石怀玉倒是没反对。可这个刘忆，却是个“夜猫子”，人来疯。尤其是好长时间没跟了，晚上就兴奋得整夜整夜不着。给他安排的小房，死都不去。他老要躺在她和石怀玉中间。石怀玉即使伸手把她拉一下，他也是要劲地哭，劲地喊。并且还要用石怀玉的手。是真。一，石怀玉就跟遭马蜂蜇了一般，忽地蹦起来，像一头黑熊瞎子一样，要在房里跳起来嚎。一晚上两晚上还行。见天晚上这样，石怀玉就躺在一边，做老牛的哼哼声了。

　　关键是她娘说，宋雨来家也不习惯。上学早上也送不走。说娃要回去，想了。忆秦娥就考虑，是不是还能再在终南山脚待下去了。她跟石怀玉说，她得回去住一段时间了。石怀玉死活不答应。他们就开始了第一的家庭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