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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卷五十 列传第四十二(4)

  粟特国,在葱岭之西,盖古之奄蔡,一名温那沙。治于大泽,在康居西北。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献方物。
  安息国,在葱岭之西,治蔚搜城。北与康居、西与波斯相接,东去长安一万七百五十里。天和二年,其王遣使来献。
  波斯国,大月氐之别种,治苏利城,古条支国也。东去长安一万五千三百里。城方十余里,户十余万。王姓波斯氏。坐金羊床,戴金花冠,衣锦袍、织成帔,皆饰以珍珠宝物。其俗:丈夫剪发,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近下开之,并有巾帔,缘以织成;妇女服大衫,披大帔,其发前为髻,后被之,饰以金银华,仍贯五色珠,络之于膊。
  王于其国内别有小牙十余所,犹中国之离宫也,每年四月出游处之,十月乃还。王即位以后,择诸子内贤者,密书其名,封之于库,诸子及大臣皆莫之知也。王死,乃众共发书视之,其封内有名者,即立以为王,余子各出就边任。兄弟更不相见也。国人号王曰翳囋,妃曰防步率,王之诸子曰杀野。大官有摸胡坛,掌国内狱讼;泥忽汗,掌库藏关禁;地卑勃,掌文书及众务。次有遏罗诃地,掌王之内事;萨波勃,掌四方兵马。其下皆有属官,分统其事。兵器有甲槊圆排剑弩弓箭。战并乘象,每象百人随之。其刑法:重罪悬诸竿上,射而杀之;次则系狱,新王立乃释之;轻罪则劓、刖若髡,或剪半须,及系排于项上,以为耻辱;犯强盗者,禁之终身;奸贵人妻者,男子流,妇人割其耳鼻。赋税则准地输银钱。
  俗事火袄神。婚合亦不择尊卑,诸夷之中,最为丑秽矣。民女年十岁以上有姿貌者,王收养之,有功勋人,即以分赐。死者多弃尸于山,一月治服。城外有人别居,唯知丧葬之事,号为不净人。若入城市,摇铃自别。以六月为岁首,尤重七月七日、十二月一日。其日,民庶以上,各相命召,设会作乐,以极欢娱。又以每年正月二十日,各祭其先死者。
  气候暑热,家自藏冰。地多沙碛,引水溉灌。其五谷及禽兽等,与中夏略同,唯无稻及黍秫。土出名马及驼,富室至有数千头者。又出白象、师子、大鸟卵、珍珠、离珠、颇黎、珊瑚、琥珀、琉璃、马瑙、水晶、瑟瑟、金、银、鍮石、金刚、火齐、镔铁、铜、锡、朱沙、水银、绫、锦、白叠、毼、氍毹、毾、赤獐皮,及薰六、郁金、苏合、青木等香,胡椒、荜拨、石蜜、千年枣、香附子、诃犁勒、无食子、盐绿、雌黄等物。魏废帝二年,其王遣使来献方物。
  史臣曰:四夷之为中国患也久矣,而北狄尤甚焉。昔严尤、班固咸以周及秦汉未有得其上策,虽通贤之宏议,而史臣尝以为疑。夫步骤之来,绵自今古;浇淳之变,无隔华戎。是以反道德,弃仁义,凌朁之风岁广;至泾阳,入北地,充斥之衅日深。爰自金行,逮乎水运,戎夏离错,风俗混并。夷裔之情伪,中国毕知之矣;中国之得失,夷裔备闻之矣。若乃不与约誓,不就攻伐,来而御之,去而守之;夫然则敌有余力,我无宁岁,将士疲于奔命,疆场苦其交侵。欲使偃伯灵台,驱世仁寿,其可得乎。是知秩宗之雅旨,护军之诚说,实有会于当时,而未允于后代也。
  然则《易》称"见几而作",《传》云"相时而动"。夫时者,得失之所系;几者,吉凶之所由。况乎诸夏之朝,治乱之运代有;戎狄之地,强弱之势无恒。若使臣畜之与羁縻,和亲之与征伐,因其时而制变,观其几而立权,则举无遗策,谋多上算,兽心之虏,革面匪难,沙幕之北,云撤何远。安有周、秦、汉、魏优劣在其间哉!
  《周书》唐·令狐德等
  附录旧本周书目录序
  《周书》本纪八,列传四十二,合五十篇。唐令狐德棻请撰次,而诏德棻与陈叔达、庾俭成之。
  仁宗时,出太清楼本,合史馆秘阁本,又募天下献书而取夏竦、李巽家本,下馆阁是正其文字。今既镂版以传学官,而臣等始预其是正,又序其目录一篇曰:
  周之六帝,当四海分裂之时,形势劫束。毅然有志合天下于一,而材足以有为者,特文帝而已。文帝召苏绰于稠人之中,始知之未尽也,卧予之言,既当其意,遂起,并昼夜谘诹酬酢,知其果可以断安危治乱之谋,而诎己以听之。考于书,唯府兵之设,敛千岁已散之民而系之兵,庶几得三代之遗意,能不骇人视听以就其事,而效见于后世。文帝尝患文章浮薄,使绰为《大诰》以劝,而卒能变一时士大夫之制作。然则势在人上而欲鼓舞其下者,奚患不成。虽然,非文帝之智内有以得于己,而苏绰之守外不诎于人,则未可必其能然也。以彼君臣之相遭,非以先王之道,而犹且恳恳以诱之言,又况无所待之豪杰,可易以畜哉?夫以德力行仁,所以为王霸之异,而至于诎己任人,则未始不同。然而君能畜臣者,天下之至难。《传》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盖道极于不可知之神,而人有其质,推之为天下国家之用者,以其粗尔;然非致其精于己,则其粗亦不能以为人。惟能自爱其身,则内不欺其心,内不欺其心,则外不蔽于物,然后好恶无所作,而尚何有己哉?能无己,始可以得己,而足以揆天下之理,知人之言,而邪正无以廋其实,尚何患乎论之不一哉?于是贤能任使之尽其方,而吾所省者以天下之耳目,而小人不能托忠以诬君子,又从而为之劝禁,则小人忿欲之心已黜于冥冥之际,君子乐以其类进而摩厉其俗,凛然有耻。君臣相与谋于上,因敝以新法度,而令能者驰骛于下,有忠信之守而无傅会迁就之患,则法度有怫于民而下不以情赴上者乎?盖虚然后能受天下之实,约然后能操天下之烦。垂缨摄衽,俯仰庙堂,无为以应万几者致其思而已矣。夫思之为王者事,君臣一也,而君之势则异焉。世独颂尧、舜之无为,而安知夫人主自宜无为,而思则不可一日已也。《书》曰:"思曰睿。"扬雄曰:"于道则劳。"其不然欤?盖夫法度善矣,非以道作其人,则不能为之守。而民之多寡,物之丰杀,法度有视时而革者,必待人而后谋,则是可不致其思乎?苟未能此而徒欲法度之革者,是岂先王为治之序哉?彼区区之周,何足以议,徒取其能因一时君臣之致好,犹足以见其效,又况慨然行先王之道而得大有为之势乎!是固不宜无论也。
  臣焘、臣安国、臣希谨昧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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