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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客(2)



    我到了台北。

    我晕倒前所在的地方,不是二百米,也不是四百米,而是顶高508米的世界第一高楼台北101大厦的最顶端。

    101大楼永远是台北人视线的焦点,下午暴雨狂雷的时候,就有不止一个摄影爱好者把相机对准了101大楼,期望拍下闪电击中101的照片。结果他们不仅拍到了照片,两个坚持到雨停的摄影者,还在长焦镜头里注意到了101顶部那个突然出现的球状闪电。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闪电光球边突然出现的我,为此,其中一位很不幸地失手把宝贝相机砸到了地上。台北市警局在半分钟内接到了两通关于101大楼的报警电话,两位摄影爱好者不约而同地说,他们可能看见了外星人。

    我被送到台大医院急救,症状是脱水,体内能量缺失,轻度脑缺氧。这些都可以通过吊葡萄糖和吸高压氧恢复,但下肢肌肉组织超负荷使用的情况太惊人,让主治医师大为吃惊,不仅他没见过类似的症状,甚至都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两条腿用到所有肌肉一起抽筋的程度。两周内我只能静卧,两周后可以试着进行恢复性的双腿锻炼。医师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而我体质又好,则双腿会坏死,有截肢的危险。我在异世界里不停地走了那么久,由于那个世界的古怪规则,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吃力,大师一回到正常的世界,所有欠的都要还回来。

    现在的时间是十月一日,距离我进入异世界,过了六天。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没人能做到不吃不喝地走六天,更别说不呼吸。但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总觉得,我的生物钟不止走了144个小时。

    我是个单独病房,从醒来开始,就有几个“安全局”的人连番盘问。从我残留的随身物品里,他们已经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101大厦顶端的人是来自大陆,神经紧张是很自然的。对他们来说,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我是怎么出现的,这些都是大问题。

    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被一个小女孩搞进异空间的事说了,只隐藏了圣女教的部分没说。至于我说的周纤纤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请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向大陆警方了解。我以为他们会对我说的不屑一顾,没想到他们虽然惊讶骇异,却并没有坚持认为我说的是一派胡言。后来我在病房里看台湾的节目,才知道在台湾的社会里,灵异的气氛很浓厚。许多综艺节目都会请出一些“大师”一个个讲起来都一套套的,更有许多明星公然分享自己的撞鬼经验呢。所以在经历了开始几天的详细盘问后,这几个人就撤了。此外还有无孔不入的媒体发起的进攻,我这个在101大楼楼顶突然出现的大陆男子成了台湾当下除了红衫军外让人最感兴趣的热点各个节目上,命理大师开始算我的八字,风水大师开始算101大楼的风水会因为我受到什么样的影响,玄学大师则把异空间和灵异空间联系在一起一通大扯。《康熙来了》邀请我去上节目,我考虑到做着轮椅上去肯定被小S玩弄致死,赶紧婉谢。模仿节目《全民大闷锅》里最爱的咸湿佬九孔则扮起了我的模样,浑身缠满破布,顶一个鸡窝头。我被凉凉的球状闪电电过之后,的确就是这副模样。他们还设计了一个单元节目,每个单元里,我作为上天的使者出现,然后开始对台湾当下的政局冷嘲热讽。我恢复得比医生料想的快许多,但心情却一直不好。因为我没能获得和外界自由联络的权利,所以无法知道,那天我被周纤纤关进异空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警方是否对圣女教发动了攻击,何夕会不会有事。

    十天后,我已经勉强可以撑着拐杖在医院里行走,但不被允许走出去。我一度担心台湾方面和大陆的沟通情况,好在十二日早晨,我被通知,将在十三日坐飞机赴港,那里有人接我回上海。

    十二日晚,我再台北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被允许到室内逛一圈。但是需要在两名“安全局”人员的陪同下。

    我扔了拐杖,慢慢地在西门町转了一小圈,吃了蚵仔煎。然后坐进一个叫天秤座的民歌餐厅停了会儿歌。哪里的一个驻场歌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留了个金毛狮王式的长发,唱起歌来汹涌澎湃,掺杂了许多滑音转音的高难度技巧。

    一个这种地方的歌手,居然拥有能击倒听众的力量,让我大大讶异了一把。和很多喜欢活跃气氛而东拉西扯说一堆话的酒吧歌手不同,他不唱歌的时候几乎不说话,也很少回应别人。偶尔脸上会有羞涩的表情,和他的头发与歌声极不协调。似乎他要把所有的力量积聚起来,等歌唱的时候一并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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