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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臣掩鼻听秽闻 尬王爷夜半闯宫苑(2)



  “你是真心为政敢说真话的人。”阿桂接过放在案上,下了炕,望着幽幽灯烛,“大抵我已经听明白了。你到南京,皇上召见,还可以上奏,你这个折片我附奏转给皇上……林爽文到内地来过,去过扬州,见过‘一技花’,又不知道去向。估约是回台湾了——一定要着力捕拿到案!”胡罗缨忙起身连连称喏。阿桂赏识地看着他,拍着肩头道:“你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吧?好生做去,差使做得好,自然要升迁的——你可以去了。”竟亲自送他出门,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宫门灯影里才踅回身,赵畏三早已立起身来迎候。

  阿桂看着一桌子待办文书叹了一口气,不再坐下,开门见山说道:“我还要同和亲王出去有事。叫你来,是问魏主儿的事——我没工夫细听。这么大的事,内务府为甚么不报我知道?”

  “回中堂您呐!”赵畏三是内务府堂官,是宫里办老了事的老手,他养就了绝好脾气,见阿桂面色不悦,忙陪笑道:“这是六宫都太监的差使,我就好比窑子里打磨旋儿的大茶壶,谁喊都得给人倒开水的!里头卜智老公儿也只知会叫把寿宁宫后头那个荒宫腾出来。我问了才知道是给魏主儿住的。我还问要不要知会军机处,贵主儿的话,‘军机处是料理军务政务的,这是家务,与他们互不相干”,还说魏主儿又没有降位,只是宫里挪动一下住处,传出谣言唯我是问。您想,这地方任谁抬脚都比我人高,我怎么敢违了贵妃娘娘的旨令呢?”说罢又嘿嘿笑。

  “我不但是军机大臣,还是领侍卫大臣,内务府大臣,太子少保。”阿桂脸冷得挂了霜似的看着这位活宝,“天子没有家务,家务就是国务!——浑浑噩噩!”

  “是是是!浑浑噩噩……”

  “不许腾出冷宫,就说我不许!”

  “是!有中堂爷作主,事好办——我不怕!”

  阿桂见他一脸皮笑,自也知对这色人无可奈何,放缓了声气问道:“这宫里还有园子里的太监、宫女,你都认的?有没有花名册?”赵畏三笑道:“认——的!咱是老怡亲王的包衣奴才,十二岁就进内务府当差了。别说是人,宫里的耗子我都知道是哪一房的——就是有的宫女,才新进来的,叫不上名字来……嘿嘿……”阿桂见他这般油头滑脑,再气也发不起脾气来,只好一笑,说道:“真是个冥顽不化的宫痞子!”说罢笑容瞬间即逝,接口又道:“跟我一处走一趟——今晚我要看看你肚子里装的什么心肺!”说罢转身就走。

  “我这种人哪有什么心肺……嘿嘿……”赵畏三猥猥琐琐跟在阿桂身后往宫外走,“掏出肚子里都他娘的是牛黄狗宝。有心肺的人在这搭里是立不住脚也办不成差的。”他唠唠叨叨,说得嬉皮笑脸,似乎自嘲又似乎是闲话,阿桂却听得心里一动,一边走一边说:“牛黄狗宝也是好药材,不信你到生药铺问问价儿!不论在哪里作事,能耐大小,无非‘天理良心’四个字而已!”“那是那是!那是自然!中堂爷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赵畏三一边呵呵笑着走,一边说道:“……这就是中堂爷体恤我们办这些差使的人了……如今不比康熙爷雍正爷年头儿,就这么一片紫禁城,就那么一千多太监两千多宫女,头绪不多好照料,圆明园是一片,承德一片,遵化一片,紫禁城里又一片,上万的人吃饭睡觉,拉屎尿尿,什么乌龟杂鱼的没有?跟中堂说个难听话,有些事比打翻了茅缸还臭十倍,都得我去料理。比方说,先头我爹在内务府,拿住了偷碟子偷茶盏的,太监打发到奉天皇庄种地,宫女就得进辛者库洗衣裳挑水。如今就是偷了高士奇的字画、纳兰性德的原本真迹词儿,也只不过抽几蔑条罢了……一个宫跟一个家一模似样儿,主子们事忙,太监头儿不成器,又都是主子跟前有头脸的,叫我们内务府有什么法子?嘿嘿嘿嘿……不过家大业大了,事多些,也是常事儿……”

  阿桂道:“我要上折子,宫务要调理一下,这样儿,好好一座紫禁城,要弄成拆烂污铺子。偷东西盗卖古董字画的,要从重治罪!”

  “其实事事原都有规矩的,自从弄这个圆明园,就乱了套。摊子太大,人也太杂了……”赵畏三一成不变只是个笑,“说起来爷也觉得可。笑。昨儿一拨子太监,为争‘菜户’吃醋,在御花园里打群架,伤了两个。一问事主,一造儿是那拉贵主儿跟前的赵不仁,一造儿是钮贵主儿跟前的秦不义,我都惹不起。今晚又一起,说起来更脏。两个太监在寿宁宫后空殿搬东西,玩把戏弄屁股,夹在屁股里头拔不出来!竟他妈的嘿嘿嘿……狗连蛋似地赤条条抬到内务府,叫了太医院的太医扎了一针,屁眼门儿才松开了——中堂爷,这事儿忒入不得外人耳朵了,正要请示怎么发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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