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雨枫书屋 > 经典名著 >

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七·战国汉唐诸子(8)


  退之谓:“以之为人,则爱而公。”“爱、公”二字甚有意义。
  原道中举大学,却不说“致知在格物”一句。苏子由古史论举中庸“不获乎上”后,却不说“不明乎善,不诚乎身”二句。这两个好做对。司马温公说仪秦处,说“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不说“居天下之广居”。看得这样底,都是个无头学问。夔孙。
  “韩子原性曰,人之性有五,最识得性分明。”蒋兄因问:“‘博爱之谓仁’四句如何?”曰:“说得却差,仁义两句皆将用做体看。事之合宜者为义,仁者爱之理。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盖卿。
  韩文原性人多忽之,却不见他好处。如言“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此语甚实。方子。</p>
  问:“韩文公说,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是他实见得到后如此说耶?惟复是偶然说得着?”曰:“看它文集中说,多是闲过日月,初不见他做工夫处。想只是才高,偶然见得如此。及至说到精微处,又却差了。”因言:“惟是孟子说义理,说得来精细明白,活泼泼地。如荀子空说许多,使人看着,如吃糙米饭相似。”广。
  问:“退之原性‘三品’之说是否?”曰:“退之说性,只将仁义礼智来说,便是识见高处。如论三品亦是。但以某观,人之性岂独三品,须有百千万品。退之所论却少了一‘气’字。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此皆前所未发。如夫子言‘性相近’,若无‘习相远’一句,便说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着一‘生’字,便是带着气质言了,但未尝明说着‘气’字。惟周子太极图却有气质底意思。程子之论,又自太极图中见出来也。”
  韩文公原鬼,不知鬼神之本只是在外说个影子。
  至问:“韩子称‘孟子醇乎醇,荀与扬大醇而小疵’。程子谓:‘韩子称孟子甚善,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论荀扬则非也。荀子极偏驳,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亦不识性,更说甚道?’至谓韩子既以失大本不识性者为大醇,则其称孟子‘醇乎醇’,亦只是说得到,未必真见得到。”先生曰:“如何见得韩子称荀扬大醇处,便是就论性处说?”至云:“但据程子有此议论,故至因问及此。”先生曰:“韩子说荀扬大醇是泛说。与田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观之,则荀扬为大醇。韩子只说那一边,凑不着这一边。若是会说底,说那一边,亦自凑着这一边。程子说‘荀子极偏驳,扬子虽少过’,此等语,皆是就分金秤上说下来。今若不曾看荀子扬子,则所谓‘偏驳’、‘虽少过’等处,亦见不得。”
  至问:“孟子谓‘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韩文公推尊孟氏辟杨墨之功,以为‘不在禹下’,而读墨一篇,却谓‘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者,何也?”曰:“韩文公第一义是去学文字,第二义方去穷究道理,所以看得不亲切。如云:‘其行己不敢有愧于道。’他本只是学文,其行己但不敢有愧于道尔。把这个做第二义,似此样处甚多。”
  先生考订韩文公与大颠书。尧卿问曰:“观其与孟简书,是当时已有议论,而与之分解,不审有崇信之意否?”曰:“真个是有崇信之意。他是贬从那潮州去,无聊后,被他说转了。”义刚曰:“韩公虽有心学问,但于利禄之念甚重。”曰:“他也是不曾去做工夫。他于外面皮壳子上都见得,安排位次是恁地。于原道中所谓‘寒而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为宫室,为城郭’等,皆说得好。只是不曾向里面省察,不曾就身上细密做工夫。只从粗处去,不见得原头来处。如一港水,他只见得是水,却不见那原头来处是如何。把那道别做一件事。道是可以行于世,我今只是恁地去行。故立朝议论风采,亦有可观,却不是从里面流出。平日只以做文吟诗,饮酒博戏为事。及贬潮州,寂寥,无人共吟诗,无人共饮酒,又无人共博戏,见一个僧说道理,便为之动。如云‘所示广大深迥,非造次可喻’,不知大颠与他说个什么,得恁地倾心信向。韩公所说底,大颠未必晓得;大颠所说底,韩公亦见不破。但是它说得恁地好后,便被它动了。”安卿曰:“‘博爱之谓仁’等说,亦可见其无原头处。”曰:“以博爱为仁,则未有博爱以前,不成是无仁!”义刚曰:“他说‘明明德’,却不及‘致知、格物’。缘其不格物,所以恁地。”先生曰:“他也不晓那‘明明德’。若能明明德,便是识原头来处了。”又曰:“孟子后,荀扬浅,不济得事。只有个王通韩愈好,又不全。”安卿曰:“他也只是见不得十分,不能止于至善。”曰:“也是。”又曰:淳录云:“问:‘禅学从何起?’曰云云。”“佛学自前也只是外面粗说,到梁达磨来,方说那心性。然士大夫未甚理会淳录作“信向”。做工夫。及唐中宗时有六祖禅学,专就身上做工夫,直要求心见性。士大夫才有向里者,无不归他去。韩公当初若早有向里底工夫,亦早落在中去了。”又曰:“亦有一般人已做得工夫,道理上已有所见,只它些小近似处。不知只是近似,便把做一般。这里才一失脚,便陷他里面去了!此等不尽然,亦间有然者。”义刚。


作品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