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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官感旧文学士题诗 锡堡抽烟彭京卿斩子(2)



  “胡润帅因为徐春荣此次献计有功,没有和他说明,即把他的功劳,列入异常。奏保一个尽先选用直隶州知州。不防这位徐公,也与我们这位雪琴一样脾气,只愿杀贼救民,不愿因功受奖。他若要想做官,平心而论,这几年来的功劳,何止仅保一个异常劳绩,还是一个直隶州知州呢。当时这位徐公,认为胡润帅似以功名二字压他,马上要向刘仲良辞差归隐。后来还是刘仲良打的圆场,将他保案,移奖其母节孝可风的一块匾额,方才了事。

  “左季高也在婺源、景德镇的两处地方,连打几次胜仗。已有上谕,命他署理浙江巡抚。此地的军务襄办一缺,他已不能兼办了。

  “兄弟之意,仍是主张用那围困金陵之计,大哥现在总该可以替我出奏了。”

  曾国藩此时的精神,本极疲倦。所以一直等他兄弟,一桩桩的讲完,方始分别答话道:“此次江南大营,溃得季常不好。南京贼酋,不敢十分猖獗者,不能不算向张二人之功。向张二人,自从广西追起,一直由湖南,而岳州、而湖北、而南京,跟踪钉在他们屁股后头,未曾一步放松的。今既如此,你那围困金陵之策,当然不可缓了。何制军也是一位封缰大员,丹阳就是他的防地。就不马上殉节,也不能跑到一个小县份去。现在做大员的品行若此,人格若此,言之可叹。胜保、琦善二位钦差,本不足道,不必提他。润帅能用那位徐春荣之计,因而克复省垣,自然可喜之至,不过既用水决之策,恐怕玉石俱焚。”

  曾国荃听到这句,方接口道:“百姓倒未遭殃。”曾国藩一惊道:“何以故呢?”

  曾国荃道:“此次盗匪复占武昌,百姓因已吃过上次杨秀清的苦头,都于被占之后,陆续逃出。至于现在还在城内的百姓,简直可以不能称为百姓,不是和发逆部下有关连的,便是有意留在城中,想抢东西的。徐春荣献计之时,已将此着说明。况且发逆也没全行淹毙。无非因水之故,不能再守,致被官军攻入罢了。”

  曾国藩听到这里,忽又失惊道:“这样讲来,那位徐公的见解学问,守经行权,无一不可令人钦佩的了。至于季高既拜浙抚之命,自然对于大局极有裨益。”

  曾国荃道:“兄弟本为这些事情,正想来此面见大哥。及接大哥前去调兵的公事,兄弟马上兼程赶来。”

  曾国荃说着,又指指塔齐布道:“兄弟的队伍刚到敌军后方,就见塔将军正和他们大战,因此前后夹攻,幸将贼人杀退。但是刘连捷和巫大胜两个,怎么这般冒昧?劫营之事,本是第一险着,若非拿有十二万分的把握,万万不能轻举。现在闹得自己阵亡,险些误了大哥之责。”

  曾国藩听说,微微地摇头道:“三军之责,本在主帅。为兄薄德鲜能,致招将士不听命令。这场乱子,似乎不必责备他们。”

  曾国藩说到此地,又对塔齐布笑上一笑道:“塔将军昨儿晚上,在那跳马涧的一捷,不是价人告知于我,恐我此时已经不能与你们大家相见了。”

  塔齐布慌忙逊谢道:“标下昨儿晚上,一闻刘巫二位擅自前去劫营之信,真是急得要死。正在无法之际,又得探子报到,说是敌方的那个林彩新,似有拟用他们船舶,包围我方之举。标下那时也叫铤而走险,立即率了全队,出其不意,迎头痛击。总算仰仗老帅的虎威,幸有这场胜仗。”曾国藩正待答话,忽见戈什哈报入道:“城内的文武官员,统统来此问安。”

  塔齐布忿然的自语道:“昨天晚上,竟没一兵一卒来此助战。此刻贼兵一走,倒来问安起来。真是笑话。”

  曾国藩瞧见塔齐布坐在一旁,青筋满面的已动真气。便笑着道:“人家既已礼来,我们怎好拒绝。”曾国藩说了这句,即吩咐戈什哈,统统一齐请见。

  等得众官纷纷上船之后,乱哄哄的抢着恭维了曾国藩、曾国荃、塔齐布、章价人几个一番,塔齐布的闷气,方始平了一些下去。曾氏兄弟也将大家敷衍走了,方才继续谈话。

  曾国藩又问章价人道:“价人,昨天晚上,你总没有离我一步,怎能知道塔将军已在跳马涧打了胜仗?”

  章价人见问,只好又说假话道:“不知谁来报信。那时正在慌乱之际,大家或者没有留心。”

  曾国藩听说,连点其首,便不再问。当时在章价人之意,这天的事情,认为多少总有一点功劳。那知后来大局戡定,曾国藩拜相封侯,位至两江总督。到任时候,章价人可巧以知县候补江苏,他的一班同寅,无不前去和他联络,因对于曾氏,既是老东家,又有那场功劳,曾氏给他一点优差美缺,也是理所应该。及至等得曾氏入京大拜,章价人在宁,自始至终,未曾得着一丝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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