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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第四节)(2)



    “掉了就掉了嘛。”宫子用责备女仆的口吻说,“证据就是手提包没有了嘛,不是吗?”

    “小姐,您不是说就掉在那家药铺前吗?可是哪有这种道理呢,那样一个手提包,连丢掉的地点,甚至是在附近丢掉您都知道,竟也能丢掉了……”

    “掉了就是掉了嘛。”

    “往往有这种情况,如同容易把伞忘了一样。可是明明手里拿着的东西怎么会掉呢,这比猿猴从树上掉下来还不可思议哩。”阿辰又端出了奇妙的比喻来。

    “一发觉掉了,您拾起来不就好了吗?”

    “那还用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掉了当场就发觉,还能丢得了吗!”

    这时宫子才发觉自己依然穿着外出的西服裙,她上了二楼,直挺挺地立着一动不动。不过,宫子的西服衣橱、和服衣柜都在二楼四铺席半的房间里。有田老人来时,是用贴邻的八铺席的双人房间,更衣倒是很方便。这也说明:阿辰的势力已从楼下扩张起来。

    “请你到楼下柠条手巾来,要用凉水的。我出了点汗啦。”

    “是。”

    宫子以为自己这么一说,阿辰就会下楼;再加上自己光身擦汗,阿辰不会再呆在二楼的了。

    “好,我把冰箱里的冰块加在洗脸盆的水里,让您擦吧。”阿辰回答。

    “你就不用管了。”宫子皱了皱眉头。

    阿辰下楼梯,与正门的门扉开启是同一时刻。

    “妈妈,我从药铺前一直找到电车道,都没找到太太的手提包。”门口传来了幸子的话声。

    “我也估计到了……你上二楼告诉太太吧。那你是不是去报告派出所了呢?”

    “哦?还要去报告派出所吗?”

    “真粗心,没法子,去报告吧。”

    “幸子,幸子。”宫子从二楼呼唤。“不用去报告了,里面又没放什么贵重的东西……”

    幸子没有回答。阿辰将洗脸盆放在木盘上,端到二楼来。宫子连西服裙也脱掉,只剩下一件衬衣裙了。

    “给您擦擦背好吗?”阿辰使用了非常恭敬的话。

    “不用了。”宫子接过阿辰给她拧好的手巾,伸出双腿,从腿脚擦起,连脚趾缝都擦到了。阿辰将宫子揉成一团的袜子,展平叠好。

    “行了,那是要洗的。”宫子将手巾扔到阿辰的手边。

    幸子一上二楼,在贴邻的四铺席半房间的门槛处,双手着地施礼说:

    她的举止带几分滑稽,可爱极了。

    阿辰对宫子有时分外殷勤,有时粗心大意,有时又粘粘糊糊、亲亲呢呢,一时一变,反复无常。但她对女儿却严格进行这种礼法的教育。有田老人回去时,她指教幸子给老人系鞋带。有一回,患神经痛病的有田老人将手搭在蹲在他跟前的幸子的肩膀上要站起来。宫子早就看透阿辰是有意让幸子从宫子手里将老人夺过来。但是,宫子不知道阿辰是不是已经把她的企图详细地告诉了十七岁的幸子。阿辰还让幸子抹上了香水。宫子提及这件事时,阿辰便回答说:

    “因为这孩子体臭太厉害了。”

    “让幸子去报告警察局怎么样?”阿辰追逼似地说。

    “你真罗嗦。”

    “多可惜呀。里面有多少钱呢?”

    “没装钱。”宫子说着闭上眼睛,把冰凉的毛巾敷在上面,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心脏跳动又加快了。

    宫子有两个银行存折。一个是用阿辰的名义,存折也放在阿辰手里。这笔钱是不让有田老人知道的,这是阿辰给出的主意。

    二十万圆,是从宫子名下的存折里提取的。不过,取钱这件事,即使对阿辰也是保密的。她担心,一旦有田老人发觉,会问起二十万圆的用途,她也就不能粗心大意,去报告警察局了。

    在某种意义上,对宫子来说,二十万圆是出卖青春的代价,是宫子的血汗钱。宫子为了它,只得将自己年轻的身躯任凭半死的白发老人摆布,浪费了自己短暂的黄金年华。这笔钱掉落的一瞬间就被人捡去,没给宫子留下什么。这是无法令人相信的。再有,如果说把这笔钱花了,花完之后,也是可以回忆起来的。如果说把这笔钱积蓄起来,又白白地丢失了,那么回想起来会令人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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